凤鸣西堂(237)
江骊被骤然的声响惊得一个激灵。
短暂沉默过后,她不敢忤逆,只得恭敬道:“是。”
姬如晦打算故技重施的“恶毒之计”,并不能得逞。很快,秦诏就收到了江骊寻了姊妹的幺女做少主,江怀壁被禁足,剥去少主身份的消息,符定则被送还燕地。
果不愧是他父王,下得一手好棋。
燕珩选了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招数……砍掉秦诏往外伸的手,将他锁在眼皮子底下。这盘棋,他才落了一子,他父王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然而,更令秦诏没有想到的是,符定没有再次获罪。
这位落寞的司马,跪在人跟前,都不等虔诚告罪,燕珩就挑眉,质问道:“没承想,你还勾三搭四的。你那小儿叛国,你这做父亲的管教不当,岂不当诛?”
符定苦笑:“王上。臣从未对王上生过二心。更未曾背后诋毁污蔑王上。当日,魏将军所说,臣不过是宽慰他两句……”
燕珩看他:“你符家的铜板难道干净?——瞧瞧你那富丽堂皇的司马府!”
怪不得符慎说秦宫寒酸,原是有来由的。可符定却长叹了口气:“王上,若是臣一不贪名、二不图利,只为江山百姓……您难道放心得下?”
那样的圣人,岂不是要作王君才罢休。
——燕珩冷哼:“倒要怪寡人了?”
“那司马府用的是先王的赏银。”符定不敢忤逆,只跪伏在殿中,小心说道:“先王给臣的军功所赏,臣只造了豪奢门府,并未在别处图谋王上的银钱。”
见燕珩不说话,符定只好又道:“臣愿戴罪立功,亲自去捉那小儿回来。”
燕珩道:“不必——打输了,才要叫他二人吃苦头。”
符定不敢乱说,只得先问道:“臣才知晓逆子随着秦王征战之事,更多的,却不清楚了。不知……这次相争,战况如何了?咱们是否要出兵镇压。毕竟……有八国之约。”
“镇压?嗬,你还不知道吧。”燕珩哼笑一声:“秦诏带着你那好儿子,打的就是寡人的名号。他们自挂着燕字旗,替天子亲征去了……”那位话音里,还带着两分嘲讽:“你竟想立功?岂不知——你家那小子,赶在你前头了。”
符定:“这……”
“无妨。”燕珩淡定冷笑:“叫他秦兵出力,吴妘吃苦,寡人坐享其成,岂不正好?寡人有心叫他当一回风光的秦王,却不想这小儿野心昭著——那胃口实在大。若他有几分实力,恐怕要吞吃八国。”
“那王上,为何我们不出兵……”
“时机未到,削削他们的锐气也好。”燕珩睨视人,似笑非笑道:“不知积累了几年,竟也整顿出来了十万兵马——符定,瞧瞧你养的好孩子!”
符定没敢吭声:王上,您养的孩子也不赖!
正说着,燕珩还未曾给他罪名定个准信,仆子们便来传密函了。
燕珩细细展开看过之后,哼笑:“这才几日,竟然已吞三座城。依寡人看,符定,你这小儿,比你还要聪慧几分。”
“王上,恕臣直言,咱们还须防着秦国。虽有这样的名义,可若是秦国吞吃他国,日后,又不肯将城池交出来……于大燕而言,岂不是多了个威胁?”符定思量之后,仍道:“虽然符慎也在其中,臣知道他兴许有苦衷,可……”
“可什么可。”燕珩嗬笑:“他正是为了你。不知哪里传去的消息,说是寡人杀了你,他心中有愤怒和怨恨,定要博得赫赫战功,再叫寡人给他个交代不成!”
符定面露难色……
“这、这混账,待臣抓到他,必狠狠地打死算完。”
燕珩冷眼睨他:“也不必这样说给寡人听。忠勇本是好事,奈何头脑不算聪明,恐怕是叫秦诏哄骗去的……”燕珩拨了拨信纸,又哼了一声:“好在,他们之中,藏着许多寡人的眼线,事无巨细,都一一禀来。战事上,有韩确盯着,一切暂且无妨。”
说到这儿,燕珩忽想起来了一件事儿,便唤德福:“前些日子,季肆叫他捉了去。才禀上来,你且唤季三江入宫,来见寡人。”
德福称是,旋即出殿门安排人去了。
燕珩停顿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道:
“你说,若是寡人现在将你官复原职——你那小儿,该当如何?”
他眯眼,盯着符定,锐利的视线和审问之意,自凤眸中投下来,颇觉危险:“恐怕他们二人,倒要反目成仇了。”
符定低着头,不敢揣摩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