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319)
妒夫二字,果然不虚。
“再有,我是想日后,我若回国,叫你没有闲暇管我。”秦诏坦诚招供:“可我看你那样不开心,我又怎么不心疼呢!我自好好地去赎罪了。”
“我万万没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起了势,得了便宜,便生了坏心思。”秦诏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只怨自己当时年少轻狂,并不明白道理,才这样胆大妄为。
他道:“我已经叫五州打得惨痛,再也不敢了!”
才说没两句,秦诏就跪行过来了……瘦削憔悴下的模样还没养好。他这几日本就是养伤……还带着窟窿呢。
燕珩那鞭子捋在手心里,几度扬起来,复又缓缓落下。
“照你这样说,倒情有可原?”
秦诏别过头去:“我只是,为了……不叫你娶亲。”
燕珩没说话,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如今,你是秦王,往日的过错纵然叫寡人心寒,却也不好罚你。”
秦诏听着那话头不对劲,急着扣住人的腕子:“不是的,燕珩,你若生气,便狠狠罚我吧。”
燕珩松开鞭子,搁在一旁。而后,他又扯住人的手腕,轻轻甩开,神容上的冷漠顿时刺痛了秦诏。
“秦王放肆惯了,寡人不想管。往日只当寡人错看了你。”燕珩平静道:“德福,去传符定,叫司马整顿兵马,明日即启程,接寡人回燕宫。”
不等秦诏说话,燕珩便撂下狠话:“你记着,无论如何,寡人都不会在西宫给秦王留一个位置。秦王不必——再惦记了。”
秦诏僵在原处,浑身的热汗变冷了三分,冰冷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嘴唇嚅嗫,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燕珩欲要起身,秦诏忽扑上去,两手强硬地扣住他的手腕,那声息颤抖:“为什么……燕珩,为什么?”
燕珩反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是我?燕珩,你不喜欢我吗?”
燕珩垂下眸去,勾起一个冷笑:“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恩宠,秦王可谓是费尽心机。若说为了天下,寡人还能理解。若是说……为了一己私欲么,嗬。秦诏,你未免荒唐。”
秦诏抬眼,恍惚似的盯着他:“难道夺天下……便不是帝王私欲么?秦楚赵卫,哪家不安生?为何先祖父燕正要征战四海,难道不是私欲?”
燕珩猛地抬手,掐住他的下巴:“放肆!”
“王君为了自己的国家,不是私欲,天底下谁不想做王?天子平定四海不是为了私欲?又有哪个王君不想做天子?”秦诏道:“那私欲底下,难道没有一分为国为民的心?”
那话尖锐,逼得燕珩微微眯起眼来……但旋即,他微笑:“好,甚好!那寡人权且当你——‘为国为民’。就算是这样,寡人,也绝对不可能,与你成婚。”
“可是……”
秦诏仿佛困惑起来,握紧他手腕的力气越来越重,这些年来备受折磨的、压抑着不敢放肆一分的情意仿佛滚动着,就在眼底,几乎下一秒便要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燕珩这样明确而狠心地拒绝。
秦诏忍不住眼底湿润:“可是,你不喜欢我吗?——如果你只是因为五州之事生我的气,你倒不如打我、罚我,只是不要这样狠心地说……”
燕珩言简意赅:“我是你父王。”
“难道你——不曾亲我来!父王又怎样?我爱的就是我父王。偏不是别人,你是我的……你养了我,就该同我好一辈子!”
秦诏缓慢站起身来,那扯住人的姿势将燕珩拉得坐直了,他居高临下这样盯着人,脸上的情绪再难克制:“我吻你,舔你,吃你,同你亲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燕珩挣脱出一只手来,甩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耳光响亮。
“混账!”
“你当寡人是什么?”燕珩冷眼睨他:“我是燕王,是天子,不是你后宫里图谋权柄的宠妇。”
秦诏想说,若你愿意,我便做你的宠妇也好,可你为何……
那点仗着往日宠爱的底气也没了。秦诏一时分不清燕珩到底是气话,还是真的只将他当作一个宠物戏弄。
玩腻了,闹够了,随时可凭着兵权和帝王荣威,将他丢弃。
他发觉,怀中所揣着的燕国虎符,更烫了几分,将他的心都快多烫出一个窟窿来。
秦诏舔了舔唇,这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露出个与往日完全不同的、略带诡异的戏谑笑容:“我不信,燕珩。我不信,那些爱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