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71)
燕珩哼笑:“怎么?如今这些,难道不是寡人赏你的?”
“可……可这些都不一样。”秦诏道:“那支是父王的簪子。这些虽漂亮,却……却不如父王戴的那支好。”
燕珩笑骂:“没见识的东西。”
——这些难道不比那支好?
论做工、论价值,自然是胜之千万。
瞧秦诏那副落寞神色,燕珩转眸看了眼德福,对上德福讪笑的脸,偏也在他神色中寻到宽慰和怜爱,只得轻叹了口气。
“罢,依你。”
燕珩便又抬手,自发间抽出正簪的那支来,递到他眼前儿,“那这支呢?”
那簪头镶着一颗珍罕的翡翠,簪身通体透白,雕嵌着凤凰翅羽,神韵悠然,栩栩如生。
经由他父王的指尖,又添了一丝温热。
秦诏细细看了两眼,终于露出笑来。
他倒不客气,忙伸手去接,开口道:“谢过父王。”
燕珩:……
这死小子。
“若是得父王这样的恩宠,哪怕旁人说我‘恃宠而骄’,便也不冤了。”
燕珩拿指尖点了点人额头,哼道:“纵有人说你‘恃宠而骄’,你那怀中的匕首岂是吃素的?怎么就不碍拿出来?——早先在春鸢宴上,岂不是用得正趁手么。”
秦诏垂眸去看簪子,又无意识地拿掌心摩挲人的膝头,怏怏道:“哪里是匕首的功劳?是因父王荣威,旁人才肯放我一马的。可父王不在……我又哪里敢拿匕首?”
被人哄得受用,燕珩轻笑道:“你这小儿,倒识时务……”
“再有那卫大人可怖,我若与他硬碰硬,岂不是要吃了我。”秦诏便抬眸盯住人,恳求道:“怪我身子薄弱。父王,不如您教我骑马射箭,再有用刀使剑罢?如此以来,也能叫我自保。”
燕珩忍不住笑话人:“瞧你怕的。”
他唤德福来与人簪发,又在人羞赧涨红的脸色中,颔首应允,“也好。寡人自当给你选个功夫好的利落人。”
秦诏被人牵去栉发簪冠,还不忘回头与人道:“谢过父王,可……万万不要是卫大人啊,我怕他怕得紧。”
燕珩轻笑:“挑三拣四,你倒喜欢哪个?”
隔着侧殿的一层珠帘与半隐的屏风,秦诏响亮亮地答道:“父王,我看司马大人就很好。魏将军虽然也好,但他……好像不喜欢我。”
燕珩慵懒应声:“符定乃我大燕司马,哪里腾得出功夫儿来教你。”
秦诏听了,便没再说话。
直待那冠束好,他簪着漂亮玉簪,拨帘出来,笑眯眯地冲人道:“父王,你看我……”说着,他还转了个圈儿,道:“挂着父王赏的簪子,可漂亮,可威风?”
燕珩被他逗笑了。
“还不错。”
秦诏又凑近,自他身侧跪回去。
下一秒,他伸手去抱人的腰,却叫燕珩轻提住后颈,揪住了:“?”
“父王……父王刚赏了我簪子,我心中喜欢,故想与您亲近。”秦诏求道:“若不然……我只略抱一抱,接着便松开。”
燕珩:“……”
那也不行。
秦诏不死心,歪着头看人,换了个说法:“父王,你瞧我的手,方才止住血,还有些疼呢……”
燕珩似笑非笑睨着他:“……”
秦诏到底落败,乖乖枕在人膝头上,哼唧道:“父王不肯叫我抱,那……我只陪您一会儿可好?”
“何苦赖在这不走。”燕珩拂不开人,哼笑:“依着寡人看,还是功课太少,兴许舞刀弄剑是个好事儿,叫你没点空儿往寡人这儿跑才好。”
秦诏不肯挪开地方:“可司马大人没空呀……”
“过几日演兵,司马与将军都在,寡人也带你去瞧瞧。他二人虽没空,难保没有旁人,合你的眼缘。”
秦诏喜道:“果真?素闻燕军威风,阵法变幻莫测,精锐之力令人闻风丧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父王当真带我去、让我一睹真容?”
那马屁拍的漂亮。
燕珩便应了一声,又轻笑道:“我燕军可畏,也让你长长见识。”
第33章 吕傅举
等到阵前, 秦诏才算真真儿长见识了。
——那燕军气势蔚然,自瞭望长台俯视,披坚执锐、岿然站立, 只见刃光闪烁,只觉杀意沁骨, 尽皆青甲黑衣,有乌云遮天蔽日之狂气, 阴森可怖。
秦诏倒吸一口凉气。
回忆自个儿家里那不成器的秦军, 顿觉权柄无望。
“……”
燕珩姗姗来迟,银甲披身, 叠出两道宽阔肩胄,窄腰一盏, 环锁住错金银腰带,金靴无尘,挺拔威严, 浑然天姿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