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度五(67)CP
“‘保密协定’、‘竞业协议’,更多的是道德约束,而不是法律约束。这是你教我的。”戚意舒抱臂看他,“我以为,在你把主机送到阜苍综院的时候,就应该有觉悟了。”
“呵。”谢辞轻笑,“你果然还在为我出让专利权而耿耿于怀。”
“不该吗?这个专利本该只属于我和你。”
“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这是公司的财产。”
“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再让别人的名字加在这上面。这对我不公平。”似乎在撑着仅有的尊严,她的腰背挺得格外直,“你知道我的野心,也知道我的贪心。谢辞,是你先背叛我的,不能怪我丢下你和云越。”
“我知道。”
在生意场上谈判的谢辞,像一把无往不利的剑,面对敌人,理智、冷静,一旦抓住破绽就会毫不留情地撕开闲散的伪装,强势压倒对方。
戚意舒几乎是以战斗的姿态在准备防御反击,可这一次,她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谢辞的只言片语。
他只是低头看着辞呈,一页页翻过去。纸张细碎的声响并不喧哗,而谢辞像是在一页页翻阅他们并肩打拼过的曾经。
“你为什么不质问我?”戚意舒声音微颤,“你应该有很多话想问吧。”
谢辞半抬了眼:“问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有没有帮着季安解剖CloudWave A1的硬件?之前出卖公司、背叛公司的人,是不是我?以后我们成为竞争对手,我会不会偷用‘云越’的技术?”
“不问。”
那些攸关云越生死的问题,谢辞偏要她自己坦白。那人看穿了她的留恋,看穿了她的摇摆犹豫,甚至不需要费一兵一卒,就能击溃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脱力地靠着椅背,自言自语:“是。你太聪明,也太能干。一眼就能看穿人心,所以才能跟那些混蛋斗得有来有回。我确实不如你。他们没说错,我除了美色,没什么再能拿出手的东西。”
眼泪沾湿了微卷的紫色发尾,谢辞看了她一眼,合上辞呈,抽了一张柔软的纸巾,递了过去:“我不问,不是因为什么‘聪明’。而是因为我了解你。你这么骄傲,怎么肯拿着旧东西去新东家邀功?”
如果戚意舒真的打定主意背叛,她一定会主动插手CloudWave S1的设计与制造,带着所有的机密投诚,而不是刻意地切割自己与新设备的关联。
“骄傲?我哪里还有什么骄傲。徒有野心,没有能力,就是个花瓶而已。”
戚意舒很清楚,她的能力无法压住野心,一旦得到就害怕失去。所以,在谢辞第一次提出将专利权外让时,她疯了一般地阻止。
她不是恨谢辞独断专行、也不是恨林湛半路插队,她只是害怕被丢下,害怕接受平庸的自己。
“花瓶?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以为你已经完全不在乎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了。”
“我在乎。我一直在乎。”戚意舒攥紧了膝盖,“如果真的不在乎,我就不会放任公司里流言发酵,活成‘你背后的女人’。一开始我愤怒害怕,后来我干脆自暴自弃地利用你巩固我的地位。你甘心配合了这么多年,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知道。”
谢辞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几个字:“何必呢。”
‘明迹’毋庸置疑抄袭了CloudWave A1的基础构造,但他们抄也没抄明白,做了个新型的四不像。而戚意舒能在几周内就为他们创写了配套的软件,甚至用了与CloudWave A1完全不同的逻辑语言,完美地游走在‘抄袭’的灰色边界线,连谢辞都很难追究她的责任。她成了‘明迹’的救世主,却觉得自己平庸浅薄?
不明真相的旁观者有眼无珠,困于偏见,囿于狭隘,用流言蜚语轻易摧毁一颗敏感的心。大概优秀的人都对自己太苛刻,于是她不仅想要美色倾城,还要智识过人,方方面面苛求完美,生怕活成一只花瓶。只是这世上没有完人,越努力,越偏激,终于活成了别人偏见中的模样。
“无所谓了。背叛就是背叛,理由有什么重要的?”戚意舒释然地笑,“我不需要任何离职补偿金,如果后续要打官司,我也奉陪。CloudWave A1是我的孩子,它死在了云越,我要让它在明迹重新活过来。季安答应我,属于我的,只属于我。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
“真的?”谢辞指节轻敲桌面,状似无意地提到了一个名字,“你非要离开,不是为了扶境程上来?”
“……”
“你觉得她比你优秀,又没办法舍掉自尊把手里的职权完全交给她。所以你宁可做这个背叛者,也不想在她面前丢脸?”
“……”
戚意舒的肩膀极轻地颤抖,而谢辞还在毫不留情地戳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