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赤道(158)CP
世人都知,他愤世嫉俗,遗世独立,把自己和一切对立,写废墟荒原虚无,歌颂枯萎肮脏腌臜,怕是早就烂到骨子里。
可就在他已积重难返的时候,如今忽然有人对他说,他最恨的那个人……
或许……
其实爱了他很久。
楚熠的心跳很快,脑中一切想法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件事……
他要见梁硕。
立刻。
他把所有人都惊动了,公司的,私人的,乐队的——他要掘地三尺,把这个人找出来。
正常人装了太久,可他从来没变过。
他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现在,疯子要见梁硕。
要见梁硕。
要见梁硕。
要挖他的心,要肆意妄为,要把当年离开前那晚……没做完的事做完。
别墅区门口,门卫见他的车牌,直接抬了杆。到达地下车库,拨出不知第多少通电话,对面依然无人接听。
楚熠开门下车,像个狂躁症患者一样按门铃,同样无人应答。
司机走了,他继续给每个可以联系的人电话,直到无号码可拨,最后把头抵在方向盘上,攥着手机,一直等到天亮。
浅眠中,听到震动声,猛地惊醒,来电是不认识的号码。
接通时,楚熠张了下口,竟没说出话来。
“您好,请问是楚……”听筒那边卡了下,似乎在拿开听筒确认,“楚先生吗?”
“嗯,”楚熠嗓子疼得厉害,费力地接话,“哪位?”
“我是风林三院感染科的值班医生,因为患者这边没有登记家属联系方式,我们在紧急联系中看到您是最近的通话记录,就先联系您确认一下。”
楚熠心中一沉,问:“患者?”
“对的,目前病人是艾滋病晚期,前些天私自外出后,状况急转直下。我们这边会尽力维持生命体征,但后续病情可能会有比较快的变化。建议您这边考虑是否要通知其他亲属,也方便大家提前做一些准备。”
楚熠脑中刷出好几秒的空白,手酸了一下,几乎握不住手机,问:“是谁?”
医生疑惑:“什么?”
“您说的患者,是谁?”
“哦……抱歉,”医生顿了下,“是裴勇先生。”
*
三个多小时高速,进市区后,红灯出奇的多,楚熠因启动晚,被滴了好多次喇叭。
到了三院,左手颤悠,手心满是汗,想开车门,好几次都滑开。用右手按,按不住,还是抖个没完,便狠狠地抠,掐,打。
够痛了,就不抖了。
他在手机上拨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小声说:“接啊……你快接啊……”
提示音漫长得像一场单调的、无穷无尽的电影,最后等来了无人接听的结局。
他卸了气,投了降,命令人的威风都让鬼吃了。
对着那边“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魔怔似的,威胁:“我给你一天的时间……”
“不,半天……”
“如果你再不理我,那我也不会再理你了……”
“这辈子都不……”
“我是说真的……”
下车时,他撑出一贯强硬的样子,实际明晃晃露着脸,连帽子口罩都忘记,大步走到住院部前台,问:“裴勇患者在哪个病房?”
值班护士吓一跳,愣愣地查询告知。
等到人走了,一抬眼,大厅里远的近的,都在举着手机拍,才意识到这是哪尊大佛来了他们风林的小庙,立马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地打,敬告十里八乡的亲朋。
六楼人不多,病房门开了条小缝,里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戴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穿得板正规矩。
楚熠正要推门进去,就见床上的人抄起玻璃水杯,直直砸过来。
“啪!”的一声,玻璃杯碎了一地。
那人躲都没躲,被洒了一身水,不擦,径直蹲在地上打扫,这时楚熠才看清床上人的模样——比几天前还要更加苍老、憔悴,佝偻身子,喘着粗气,喊:“谁要你假好心?!我他妈让你滚!滚啊!”
他喊得撕心裂肺,那人竟毫无反应,安静将一地狼藉收拾好。
开门瞧见楚熠,也不惊讶,礼貌鞠躬,走了出去。错身而过时,楚熠瞥到他袖口露出的与裴叔身上相似的大片纹身,与上面的血迹。
裴勇紧盯着,门一开,恰好见到楚熠,瞳孔倏地放大,少顷,似是认命,颓唐地倒回床上。
楚熠立在病床边,喉咙像咽针,挤出一句“裴叔”。
床头柜有橘子,裴勇够得有点艰难,指尖触了下,不小心碰掉,在地上咕噜了老远,被楚熠捡起交还。
裴勇道了声谢,说:“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医院的人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