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残阳(22)CP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两行热泪掉下来,他什么都不想说。
他把菜推到闻确面前,又把筷子塞到闻确手里,然后哽咽着说:“先吃饭吧。”
闻确拿着筷子,喃喃道:“就不能离我远点吗?”
像是说给对方,也像是说给自己。
“好好好,你先吃饭。”对方说。
这顿饭吃得格外漫长,他们再没说过一句话。
青椒肉丝裹满了酱汁,被油爆得香气四溢,西红柿鸡蛋汤蛋花打得很漂亮,上面还撒了一小把葱花。
这顿饭没有洋葱。
吃完最后一口饭,闻确拿着碗和筷子径直走向厨房,没一会儿就响起“哗哗”的洗碗声。
应忻坐在餐厅里,不断地回忆着刚才闻确说的那些话,想起来心里仍然难受,满脑子想的却还是如何把闻确留下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从云禾这个小地方考出去,在北京本硕连读七年,美国求学又三载,成绩始终是班上最亮眼的。
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很笨,怎么越简单的事他越想不明白。
小时候老师讲,楚人有涉江者,剑自舟中坠于水,楚人就马上在舟上做了记号,说我的剑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等到上岸之后,他又回到刻舟的地方寻找,一边找还要一边说,我的剑明明就是从这里掉下的啊,怎么会找不到呢?
小时候他觉得那个楚人好傻,船开走了但是剑不会走啊。
直到今天,当他所以为的心意相通和美好回忆,被对方忘得一干二净,还被反问自己到底为什么念念不忘时,他觉得自己也好像那个可笑的楚人。
站在原地固执地说,明明有过那么美好的过去,怎么就能当做没发生过一样呢?
其实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不过是因为从始至终,刻舟求剑的都只有他自己。
厨房的水声停下,闻确在水池边抽了张纸,边擦手边朝着应忻走过来。
餐厅的射灯打在应忻的脸上,照出白皙的脸,和通红的眼。
闻确站在离应忻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不能一直哭。”闻确声音和刚才相比软了许多,有点低三下四的意思,“你这样哭,我就觉得我像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
“不是吗?”
应忻直勾勾地看着闻确,眼睛里又涌出泪来。
闻确叹了口气,走到应忻身边,又抽了张纸,蹲下给他擦起眼泪来。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我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们……”
“你……活着。”应忻打断了他的话,又攥着闻确给他擦眼泪的那只手,把两个人的手都贴在自己的脸上,“别的我都不要了,无所谓,我只需要你好好活着就好。”
温温热热的液体蹭在闻确的手背,他心里却有一种空落落的茫然。
他总觉得他和应忻之间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也许是误会,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事情。
那个他知他不知的秘密,像是一座大山,横亘在他们之间,带给他伤痕,带给他不解。
他总觉得,这么厚重的爱,好像不该是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在十年后该有的。
可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最后只好反攥住应忻的手:“好,我答应你,我活着。”
“那你还走吗?”应忻小心地看向闻确,甚至不敢抬头,他怕好不容易攥紧的手会松开。
“嗯。”
他看向应忻小心翼翼的眼神,无奈笑笑:“在这里太麻烦你了,我答应了你要好好活着,就不会食言。”
“至少……暂时不会。”
这是闻确能给应忻最真诚的承诺,也是他唯一能给的东西。
第12章
闻确并没有很多的行李,刚刚应忻上楼打算和他一起收拾的时候,本以为可能要收拾很久。
没想到闻确只从衣柜里拿了两套衣服和裤子,叠好塞进他平时背的双肩包里,就算是收拾好了。
“这就是你的行李?”应忻指着闻确的包问。
“差不多吧,在家也就是这些东西。”
应忻环视一圈,闻确说得并不无道理,二三十平的卧室里,只有一个衣柜一个床和一张书桌,几件家具孤零零地摆放着,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东西。
闻确打开衣柜的一瞬间,他看过,衣柜里除了拿走的那两件衣服,应该也没什么东西了。
现在,那只空空的双肩包安静地躺在应忻家门口,装着闻确的全部家当。
闻确松开应忻的手,快步走到门口,从包的夹层里掏出一沓纸币,放在了玄关上。
纸币堆叠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应忻。”闻确提起双肩包,单肩背起来,回头看向应忻,声音夹杂着无奈,却又有些与以往不同的坚定,“谢谢你,这个温暖的夜晚,我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