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残阳(87)CP
从前,闻确觉得这种誓词听起来矫情又别扭,一百个人结婚,九十九个都念这几句。
直到今天,和应忻站在登记处,再看这些誓词,他的眼前几乎能浮现出每一个清楚的画面。
至此,他终于真正懂得了,何为爱情。
“我郑重发誓:”两人齐声说。
“我愿意接受你成为我的爱人,从今日开始,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是青春还是衰老,无论是健康还是疾病,我都将永远爱他,珍惜他,对他忠实,直到永远。”
读到最后,两个人声音都越来越颤抖。
对于大多数读过这几句誓言的人来说,在读出这些话时,这宣誓的种种,还尚未灵验。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而闻确和应忻想起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每一个亲身经历的时刻。
失约的北京,一个人的银戒指,再见时的白发,医院病房里的一夜。
桩桩件件,明明每一个都可以轻而易举将这感情击垮。
可是他们却没有。
十年前没缘分续的红线,被应忻活生生牵起来,再续。
登记结束后,闻确和应忻牵着手走出登记处。
一桩大事已了,应忻从未如此放松,北美和煦的暖阳照在脸上,他举起和闻确十指相扣的右手,两只戒指不约而同,熠熠生辉。
“喝点?”应忻捏捏闻确的手掌心。
闻确没有说话,笑着点了点头。
应忻突然静止了,呆呆地看着闻确。
“怎么了?”闻确问他。
“你今天好帅。”
他们走的那条巷子没有什么人,阳光垂直洒下来,刚好分割出闻确深邃利落的五官,和十年前几乎无异。
应忻左右看了看,仰头亲了闻确一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闻确也学着应忻的样子,左右看了看,然后亲了应忻一下。
于是应忻笑起来,他也笑起来。
那一刻,他想起传说中人死之前看到的,会是这一生最幸福的那个画面。
从此很多年,他都相信,自己要是有那么一天,看到的一定是他们领完证,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街头亲吻的那一幕。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们,认认真真地相信,未来的日子,一定是幸福灿烂的。
他们去的酒吧叫bar sur。
昏黄的光影笼罩在整个酒吧,铁皮柜台上的复古台灯幽幽地亮着,柜台后淋漓地摆着各式各样的酒瓶,黑白方形地砖已经肉眼可见的古旧。
酒吧很狭小,只有几张桌子,应忻和闻确随便选了一个位置落座,一人点了一杯威士忌。
“会喝吗?”闻确抱臂倚在桌子旁。
应忻一脸被气笑了的表情,“你知道你在质疑谁吗?”
“质疑我媳妇儿。”
应忻一下子只剩气,没有笑了,“你改口够快的啊!”
“你也可以改口。”闻确凑近他,浓重的威士忌味扑进应忻口鼻,耳边沙哑魅惑,“老公给你改口费。”
“……”
闻确戳戳应忻手背,应忻脸瞬间红到耳际,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彼时酒吧角落骤然响起音乐,两名舞者走到酒吧中央,跳起了探戈。
十平米不到的酒吧里,同时响起大提琴和手风琴的声音,音乐声伴着优雅的探戈,桌上的酒杯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应忻拿起酒杯,闭着眼闷了一口。
“慢点喝!”闻确拦住他的手臂,“灌自己呢?”
一口烈酒下肚,应忻嘿嘿一笑,闻确就知道大事不妙。
这酒喝着并不算烈,他知道有些酒会用一些独特的工艺或者桶陈方式,让口感比较顺滑,他手里这杯还有一些果干和香草的味道,入口并不算刺激。
但是这种烈酒是不会就这样温和的。
“别喝太急,不然身体受不了。”闻确松开应忻的小臂,“慢慢喝,喝多也没事,我带你回去。”
应忻木讷地点点头。
须臾间,乐手已经换了个乐曲演奏。
闻确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首歌,却完全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悠扬的小提琴声轻轻划过,就在他还在轻柔的乐章里微醺时。
手风琴骤然加入和鸣,如乐曲中的喘息声,男女舞者膝盖相抵,胸膛若即若离,优雅至极。
每一次甩头、顿足、凝眸,都像被命运之剪裁切的慢镜头。
女人足尖攀过男人小腿,像荆棘缠绕树干,痛苦和依偎并存。
男人提起女人手臂,旋转间,血色的裙摆绽开如玫瑰,闻确正看得入迷,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应忻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凳子搬到了他旁边,头沉沉地靠在他的肩上。
贴近他耳廓的嘴唇突然喃喃道,“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