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路人攻如何上位(484)
他对嵇临奚的了解还停留在邕城那个不知廉耻一心想着往上爬的小人身上,殿下说等嵇临奚回来方才回宫,他等了,等来的却是嵇临奚将殿下迷晕带走,倘若不是知道对方随殿下坠崖有救驾的功劳,为了殿下安危考虑,他当真要取嵇临奚的性命。
楚郁将他扶起,轻声打断他道:“阿淮,此事错在朕,勿要再提了。”
是他没有与燕淮说清楚,也没有与嵇临奚说清楚,这才引发后来的争端。
嵇临奚患得患失以为什么都要失去,燕淮以为嵇临奚要用他谋夺旁物,他们都不明白对方,有各自的理由,他却是明白的,倘若他一开始就说清楚,那件事便不会发生。
燕淮定定注视他的君王,不再说话,他行了最后一个礼,而后退后两步,翻身上马,史温跟在他身后,垂着眼睫,不敢抬头。
因为一抬头就会看见站在天子身后的嵇临奚,对方视线落在他身上,嘴角微挑,就像是在思索要不要拆穿于他。
史温本就是嵇临奚为六皇子安插在燕淮身边的人,只日久生人情,他如今将燕淮视为自己的弟弟亲人,压根做不到伤害燕淮的事。
奉城那日,已经是他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
嵇临奚也确实打算要不要拆穿史温用来报复燕淮当日之举,他可是十分记仇之人,能让仇者痛的事,他可是太乐意做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已与殿下恩恩爱爱,当要积一点德来回馈上天,况且燕淮一走天高地远就碍不得他与殿下,此念头在心中一过,就打消了拆穿的想法。
他还假惺惺上前对燕淮说:“燕世子一路注意安全,在边关行军大可不必担心京中陛下境况,本官在京中一定会好好照顾陛下的。”
燕淮微昂下巴,实在不想与嵇临奚说半句话,拉着缰绳转身走了。
“嵇临奚,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殿下。”
风将他的话传到嵇临奚耳边。
“还有那日的事,对不起。”
……
送走离京的将领,楚郁回宫继续处理事务,户部那边已经收缴了约七亿两白银充入国库,接下来便是要着眼将这些银两用在何处,才能令陇朝真正的安稳大兴。
想要王朝兴盛,便要先百姓安居乐业,只有百姓对未来充满期盼,一切才能欣欣向荣。
嵇临奚在旁边磨墨。
谁叫他现在还是个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工部尚书呢?琐碎的修缮建设之事,以他在京中遍布的眼目,很快就能派人处理了,工部的事务他也熟悉得差不多,有的是时间陪在殿下身边。
他一边磨墨,一边无声嘟囔,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看。
“你又在偷偷说些什么呢?”楚郁看各城递上来的文书,看累了,暂且放下,回头看嵇临奚,觉得他的神情格外熟悉,好像在杳儿家里时见过。
嵇临奚:“……小臣什么都没说。”
楚郁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看文书。
嵇临奚蹭过来给他揉肩膀,整个人恨不得粘在他身上,甜丝丝地喊:“殿下……”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郁叹气,“嵇临奚,你要有话直说。”
“那小臣说了。”嵇临奚高大的身形虚虚压在他身上。
楚郁:“……嗯。”
嵇临奚期期艾艾道:“你叫了好多次燕淮阿淮,可殿下,你从未叫过我临奚。”
殿下叫过他奚道长,奚公子,嵇御史,嵇大人,嵇尚书,嵇临奚,可却从未叫过他临奚。
楚郁:“……”
嵇临奚睁着一双丹凤眼期待看他。
楚郁试图张了张嘴,“……”又无声闭上。
嵇临奚期待不减,依旧直勾勾望着他,楚郁只好再度张嘴,“……”
喊不出来。
他能叫燕淮为阿淮,因为燕淮在他心里是好友,就像他偶尔也能称呼沈闻致为闻致,因为在他心里,沈闻致是他抱有期望的臣子,对方与他之间的关系亦君臣亦友,但嵇临奚——他将嵇临奚视为心爱之人,他总觉得那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就会浑身发麻,甚至不用呼唤出口,唇齿里过一遍,后背都会麻一下。
嵇临奚急了。
临奚两个字,殿下怎么会喊不出来呢!
“临奚、临奚啊——殿下。”他跟教小孩子似的,试图让楚郁喊出来。
楚郁手掌捂住额头,无力道:“闭嘴,孤能喊。”
嵇临奚期待地等待。
楚郁闭着眼睛,左右晃了一下脑袋,似乎是做足了准备,张开嘴。
嵇临奚眼睛发亮。
楚郁:“啊……”
楚郁:“……”
他放弃地睁开眼睛,看着嵇临奚,一直平静的语气里,微微有些许可以被捕捉的恼怒:“一定要这样叫你吗?”
就像让他喊母后叫娘,他也很难叫出来,越亲近的人,他越难亲密称呼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