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风里(98)CP+番外
周允行就在不远处,目击了一切,即便火速将他送往医院,仍旧心有余悸。
好在皮肤接触灯体的时间不长,烫伤尚不到毁容的地步;也好在几公斤重的镝灯是砸落在他肩膀上,而不是几厘米旁的脑袋上,不至于血溅当场。
在医院缝完针,他行动不便,再回到高强度的剧组是不可能的,索性就先回来了。
好笑的是回国前,刘子承专程过来找过来,气急败坏地吼他:“你脑子有病吧?不想见我直说机票我给你买!有必要搞这一出?你就不怕把你自个儿玩死?!”
祝云乐不太能理解他都琢磨出些个什么东西,只能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不是,没有,不至于,单纯就是个意外,我都这么惨了你不能还凶我。
刘子承走时说他是个缺心少肺的王八蛋。
祝云乐没放在心上。
只觉得肩后连着手肘那一块又疼又痒,像有一群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啃噬他的皮肤组织和血肉。
他提前回国,买了新手机,随手给裴少舟打了个电话,算是告知对方自己还活着,活蹦乱跳的。
已经预备好听一通唠叨,却不想他没接电话,祝云乐乐得轻松,廊桥上时便开了飞行模式,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他满心欢喜地回到临阳,因为刻意躲开了郑奕惊回家见奶奶的邀请,他难得有些愧疚,想着正好有假,找小朋友一起玩几天好好补偿他。
没想到正好赶上郑奕惊十八岁的生日。
他的伤尚未痊愈,即使有衣领和头发的掩盖,颈后的红痕与结痂依旧很显眼,便没想着进去,只在外面等他们散场出来。
他确实等到一只气鼓鼓的小朋友——却没预料到会听见那么诛心的一番话。
祝云乐没想要怪他的,甚至本能地以为那只是小孩儿赌气,说的胡话而已。
可郑奕惊口中每一桩至今仍在纠缠他的往事、每一个他未曾向人吐露过的细节,都那么清楚。
他问的腔调天真,却满是恶意。
他说你的痛苦和思念全是自欺欺人,他说意外不会降临在每一个人头上……
祝云乐忍着疯乱的情绪,强迫自己不去揣度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怎么可以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着这么残忍的话?
就好像他认定了上天会把某些人的幸福剥夺走,却又不允许你哭叫不满,只是因为他认为你确实不幸,但天注定,活该认命吧。
伤口被乱颤的剧烈呼吸刺激地发痛,祝云乐无意识拽住右臂手肘,鼻头发酸,眼前蒙着一层水膜,差点被他气哭。
如果是别人,任何一个人说这种话祝云乐都不会激动成这样。
可他是郑奕惊啊,他的小朋友怎么可以这样?
祝云乐在下一个瞬间接受了郑奕惊只是不懂。
因为他能给的安慰其实仅仅源于他本身的教养和礼貌,而不是切身体会到等量的痛苦,感同身受。
这个道理祝云乐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印象深刻,不想真到这种时刻,还是再度被他抛在脑后。
他不怪郑奕惊,却没法不心存芥蒂。
所以他对郑奕惊说,人不都是突然消失的吗?
不要天真了,没有人逃得过生老病死的命数,你还小,可早晚会懂。
谁能想到,不早也不晚。
在他18岁生日当天,便随着突如其来的剧烈心悸,命运提前给他留下预兆。
郑家老太太在夜里走了,古稀之年,无疾而终。
不要天真了,谁能在命运面前高高在上?
他分明谁都不会放过。
第70章
郑奕惊生日那天,老太太难得比往日精神了许多。
像个在重要日子里要好好打扮的娇俏少女,她换着衣裳让陈阿姨给她挑,哪一件显年轻、看起来更喜庆。
陈阿姨一下一下给她梳着头发,随口说:“不如叫人来给您做个头发,挑个技术好点的烫个卷,保准比谁都年轻。”
老太太嗔她一眼:“一大把年纪了,不稳重。”
陈阿姨拢好她白花花的头发,笑着说:“好好好,您最稳重。”
她带上老花镜,对着镜子偷偷臭美,回头问陈阿姨:“奕惊呢?一下午不见他人。”
“早过去他姑姑家了,”陈阿姨说,“您都问过四五遍了。别着急啊,容先生来电话说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
奶奶迟钝地哦了一声,又问:“你告诉奕惊了吗?别把他一个人给落家里。”
“那哪会啊,他都十八了。”陈阿姨又重复了一遍,耐下心说,“奕惊他先过去了,在容家等您呢。”
“知道了,他先过去了。”奶奶反倒嫌她啰嗦,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又回头问,“怀朝跟宛琼呢?”
陈阿姨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