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逢秋[破镜重圆](70)+番外
方宜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从包里翻出一样样东西,有面包零食、伤药、充电宝……
“学长,我带了好多东西呢,这些可以补充体力,这个可以治伤,这是手电筒……”她眉眼弯弯,如数家珍,像是一个等待表扬的小孩。
郑淮明心头忽然被什么轻轻拨动,如平静的湖面忽然丢入一枚石子,激起圈圈温和的涟漪。
从小,弟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更受父母的疼爱和关心。他习惯了做哥哥,从有记忆开始,在手术室外,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哭,会忍着泪水安抚哭泣焦虑的父母,默默去打水、买饭,帮母亲披上外套。
这样的无私和亲力亲为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里。所有人都依赖他、信任他,觉得他一定能兜底、能解决所有难题。
然而,却有一个如此清瘦娇小的女孩,冒着危险跑上山,弄得满身泥泞,只是因为一句:“我怕你有危险。”
居然会有人怕他危险,她担心的不是受伤的学弟,而是他。
郑淮明的指尖蜷了蜷,胸腔里微微湿润,这时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像是有某种异物哽在喉头,倒不出,也咽不下。
湿淋淋的外衣带走身上的体温,随着寒风刮起,冷得透骨。
学弟穿了一件不吸水的冲锋衣,方宜将自己的雨衣摘下来,让郑淮明披在身上。后者断然没有接受,温声劝道:“我不冷,你穿着吧,别着凉了。”
方宜执着:“怎么会不冷呢,你都湿透了。”
“我真的不冷。”
“我更不冷!”方宜的脸颊微红,不敢看他,“我里面的衣服没有湿太多,吹风也不冷。学长你就穿吧,你吹风会感冒发烧的……实在不行,我们一人披一半。”
她没有一句话是客气,捏着雨衣的手上沾了雨珠,固执地停在空中。
就这样,郑淮明第一次披上了女孩的衣服。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塑料,却阻挡了寒风,潮湿的衣料也不再冷得让人发颤。
等雨小些,郑淮明和方宜一起将蹒跚的学弟架下了山,她小小的个子,却也很努力地撑起一片重量。
“学长,你的脚还没有好全呢,这次活动为什么还让你带队呢?”下山时,她忍不住打抱不平,“明明学生会还有好多人呢!”
郑淮明笑了笑,没有说话。但他心里是一面明镜,每年新生的户外活动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人多、行程杂,经费不充裕,而且其中大多数人不会留在学生会。
所以一到国庆,所有干事都有了各种理由和借口。但面对新生们期待的眼神,郑淮明不愿告诉他们活动取消,最终,每年的活动都落在他头上。
他不想打破女孩对学生组织的美好向往,不置可否道:“你不是来了吗?好像你们部门只有你一个人报名。”
“对啊。”方宜笑了,又有点不好意思,“上次是我把你的脚砸坏了,我想,能来帮你一点就是一点!”
她的笑容那样天真、清澈,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是郑淮明后来无数次梦到的画面……
庭院中,大雪依旧,郑淮明撑着石桌的手有些发抖。即使是在如此痛苦的时候,想起那一日方宜的笑颜,他的嘴角仍不住地弯了弯,似乎彻骨的寒冷也没那么难熬。
最终,不知过了多久,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朝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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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方宜吃了一粒褪黑素,睡得很沉,难得一夜无梦。她醒来时,已经早上了,床上空空如也,沈望和苗月都已经起来了。
雪已经停了。她走出房门,沈望已经买好了早饭,苗月正坐在石凳上,荡着小脚喝豆浆。
没有见到郑淮明的身影。
沈望说,他醒来时天刚蒙蒙亮,郑淮明的房门就开敞着,大概已经离开很久了。
方宜打开手机,没有任何的信息和留言,就像他来碧海的突然出现,走得也毫无声息。
第二十六章 对戒
雪停后出了太阳,冬末的阳光稍带一丝暖意。
吃过早饭,沈望还要赶回北川工作,方宜送他到院门口。
“昨天晚上……麻烦你了。”她倚在门边,长发慵懒地散在肩头,笑着说,“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沈望看着她近日消瘦的侧脸,欲言又止,内心的翻涌久久不能停歇。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对郑淮明远没有面上的那样淡漠。
寒暄了几句,沈望驱车离开碧海。道路两旁是落雪初晴后的泥泞,大楼和丛丛枯枝向后席卷着,他已经开出了十几公里,却在一个红绿灯突然调转了车头。
方宜回到屋里,陪苗月玩了一会儿,开始做拍摄素材的初剪。
这时,门口传来汽车驶入的声音。她抬头张望,只见那辆棕色的越野车再一次停在院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