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为后(15)
她摇摇头,“杀进杀出,看不懂也很痛快。”
武将家姑娘姓董,眼神在崔雪朝被晒得金黄的面上停留:“我听她们说,旧时你曾被玉京众位贵女奉为才仪,闺门人人与你交好。可是你雅艺并不出众,是在藏拙吗?”
崔雪朝刹那恍神。
‘崔才仪,下月是我及笄礼,可否许三两阿堵铜钱聘您上门,弹一曲《女门绝》?’
‘崔才仪,我的好阿朝!女学开课,如你这般惊艳棋艺的师父若不坐堂,满玉京谁还有脸?’
‘崔才仪......’
‘崔才仪......’
太过年轻,轻狂意气,不知才学深意在静水暗处,锋芒外露,招摇过市,大祸临头时恨不能生做痴儿。
‘崔才仪,崔大人关在大牢,生死难料。陛下怜悯,不愿您一身才学无处发挥。眼下云鹿台正缺个群芳首,您意下如何?’
当时她怎么回的?
不肯折辱,‘除非我死’
南下奔亲,建康城渡口凑不够船钱,母亲和她磕头求了又求,那船家发浑让母亲陪他一晚。父亲跟人家动手,反被搡进河里。
后来秦淮河最大的红袖招新来了一位乐娘,一手琵琶弹只应天下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三个月后,她凑够去往外埠大港的船钱。
才仪之名曾经是她的风头无两,是她以为绝不能丢的风骨。
后来发现什么都不是,浮光掠影,不值一提。
崔雪朝眼底平和,疏淡一笑:“听她们瞎编。”
董姑娘不知信没信。
原野上军演收尾,旌旗猎猎,鸣金收兵。
“陛下可真了不得呀。”
崔雪朝点点头。
是位英雄。
记得义军攻破帝都,末帝统治告终,街外传来小儿奔走欢呼‘末帝死于河东袁氏’时,她在看诗,写‘仇雌已灭心房畅’。
或许天子高不开攀,但那一日她真切地因河东袁氏而落泪。
丈夫推门进来,沉默地递上休书。
自此,崔雪朝又自由了。
第7章 她对朕的渴求很高洁
军武演告终,汤泉宫的宫门大开,领事嬷嬷宣告常例规矩,诸如不能胡乱行走,帝驾无诏不可冲撞等等。
众秀女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沉稳地送走嬷嬷们。
自由重归,听宫人说百官家眷都在长原南侧,思家深切的姑娘们乳燕般振开翅膀。
崔雪朝自不如崔荷期待,慢了半盏茶,到悬着崔府牌的月洞门前,耳畔传来赵柔娘舒朗的笑声。
“好好好,是你有远见,是阿娘旧时眼皮浅险些耽搁了你。这般说,满意了吗?”
另一道稚嫩的男音紧随而至:“姐姐,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很想你。”
宫人疑惑她怎么站着不动,崔雪朝,“父亲在何处?”
“军武演过后,陛下设了筵席招待众将士与各位大人,崔大人此时应在真武大殿。”
崔雪朝不愿进去搅兴,正要转身,咚咚从里奔来两个身影来。
阿屏和秦妈妈一前一后到了跟前,“姑娘可算来了!”
“你们怎在此处”
秦妈妈:“老奴和阿屏听说到上林苑或许能见着大姑娘,特意求的恩典。”
谁的恩典,秦妈妈没直说。
想来是赵柔娘,若不然就会直说是求的老爷恩典。
“阿朝来了,快进屋歇歇。”
赵柔娘听动静出来招呼。
崔雪朝说好。
见了亲娘的崔荷四仰八叉地瘫在长榻上发懒筋,见崔雪朝进来:“姐姐走得真慢。”
“你以为阿朝是你呀!这里处处都是贵人,闺仪风范都忘狗肚子里啦?亏你还说自己在宫里学得很好呢。”
崔荷才不怕亲娘的口头教训,探长胳膊摸到小几上的茶点,哼哼唧唧悠闲地嚼着。
奉上茶,赵柔娘又善解人意地同崔雪朝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关心。
崔雪朝配合答应几句,见秦妈妈和阿屏眼巴巴望着,“屋中热,我去外头凉台坐会儿。”
赵柔娘点点头,等人消失在门边,笑意哗啦融得干净,扯起长榻上的女儿连声追问:“阿朝在宫里过的如何?嬷嬷们夸的多不多?”
“嬷嬷们才不夸她呢。她样样平平,除了顿顿吃得比谁都干净。”
赵柔娘:“那陛下呢?陛下见过阿朝吗?”
“陛下忙得很,进宫这么多天,陛下长几只眼我都不知道。锦绣宫旁边就是御花园,进宫前我还想着能在那儿邂逅陛下,谁知道御花园那~么~大!”
崔荷没骨头似赖在亲娘肩上:“阿娘,我从前以为外埠繁昳,这辈子都不想离开。到了望京,一进宫才知晓真正的天上仙苑长什么模样。阿娘,您瞧我头上的簪子,这是陛下特赠给秀女们的,你看这大珠....”
赵柔娘摸着女儿天真烂漫的小脸,知她不明白为娘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