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为后(55)
毕竟朝会刚开,宁大人私宅庶务就被送到皇帝案头,果然新成立的锦职司真是手眼通天无孔不入!
朝会散了,大臣们一一往外走。
拐去前朝当值,长长的宫道臣属们三两成行,高首辅面容冷肃,但握着笏板的手心却是一丛丛的汗。
御史台今日所行,有他提点和默许。
也不知陛下是不是已然知晓今日皇后被参一事有高家的手笔。
“大人您瞧。”
落他半步的吏部尚书往不远处挑眉,向来少有光顾的崔次辅眼下身前围拢不少笑脸。
权势自来如此,鲜花簇锦时蚊蝇如织,不足为奇。
高首辅经历两朝事,并不觉得不适,相反他见崔举得此荣耀,心里还有些松快。
前些时候高家如烈油烹,沉浮官场的老油子敏锐意识到陛下对自家不太满意。却了科举主考官的差事,拱让皇后之尊,让陛下满意权衡朝局,同时也是给高家一个喘息机会。
只是太松弛,也会让臣僚们对高家少了敬畏,故而才有让御史台借题发挥之举。
知道不会成事,陛下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
敲打敲打,透漏几分不满是情理之中。
崔家,一个次辅,西陵又远在剑南,不足为虑。
安安心心处理完一日政事,又刻意延缓了半个时辰才撂下公务归家,进门时见夫人丧着神情,无奈地摇摇头:“二娘又在寻死觅活了?”
高夫人扶额叹气:“御史台铩羽而归,消息传回来,二娘气得发昏,后晌醒了,只痴呆着说她命苦,我听了难受。”
高首辅说老妻太过骄纵孩子,“换了新朝,你也糊涂得不长记性?若是前朝末帝,二娘能不能活着还是一回事呢。”
“她要死就让她死,死了她一个,家里换四娘进宫!”
话语传到高二耳中,自然又是一通摔打哭闹。
下值归家的高家大郎最疼妹妹,听说妹妹心头发疼忙去请大夫。妹妹哭得两眼红肿,高大郎怨父亲不为妹妹出头,心疼道:“你先进宫做着安妃,来日总有机会除掉那碍眼的人!”
高二最信疼爱自己的哥哥,软着音问真的吗?
“末帝狂悖多年,最后不也是大哥一刀砍了他脑袋献出城外的嘛。你且安心,进了宫只需蛰伏,待时机正好,阿兄必会为你扫平一切障碍!”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是兄妹二人的悄悄话。
一刻钟后,乾元帝看着转本上来的密报,轻轻敲着案缘。
扫平一切障碍?这障碍里有朕的阿朝,朕的子嗣,朕也在其中吧?
那双凤眸平静到极点只会让身周之人心底发寒,童公公不敢动弹,虽不知密报说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犯了陛下忌讳的大罪!
“照往常一般盯住人。”
密探拱手应是。
乾元帝坐在原处,翻起另外一份密报。
上面详细地记载了皇后娘娘今日在崔家什么时辰做了什么。
晨起与婢女翻遍屋子寻了好久的东西,未果,臊红脸瞪着长榻不语,半晌后吩咐宫人作罢。
乾元帝讪讪摸摸自己的鼻头。
几时吃过什么,吃了多少,净手用了何种香露,换了哪种新衣,佩戴了什么发簪首饰。
上晌见了外客,客乃辜家母女,是为了大婚之仪上簪客一事而来。
晌午歇在何处,睡了多久,起来后喝过什么茶,又制了什么香。
上夜吃兴不丰,厨房管事提议一块包扁食,胡萝卜水芹虾泥做的馅儿,包了两竹扁盖,娘娘吃了七八个,剩下的全都分给底下人。
乾元帝俊眉微蹙,往近细看,连看守府院的禁卫都分到了!
想起夜食,他只泛泛吃了三个没滋味的包子,再想伸手还被童公公劝住,不由心酸起来。
这样茕茕孑立的清寒岁月,何时才是个头?
盘算日子,再过一月才能大婚。
“陛下,娘娘与您刚起情意,今日朝中参娘娘的折子传至崔家,必然又是风波。娘娘虽不说什么,可心里是什么想法却不好说,不然您去解释解释,好叫娘娘心安?”
这话落到乾元帝心坎上,半晌后还是摇摇头。
一连留宿崔家两日,本就是她客气使然。自己像个不要脸的登徒子还藏了人家的肚兜在心口贴身放着,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这时去见她。
一月虽漫长些,前半生都熬过来了,不算什么。
但人不去,不能让她心里忘了自己,吩咐内廷司把今夏蜀中进贡上来的头一批蜀锦送到崔家,让她多制几身衣裳穿。
好巧不巧,蜀锦送到崔雪朝跟前,最顶上的那匹就是浓艳绛色。
阿屏抚着上好的锦缎,两眼放亮光:“娘娘,这么好的缎子,够奴婢给您做上百件肚兜了!”她还放不下自己弄丢娘娘肚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