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盼他妻有两意(60)
纪清梨捏着信暗暗使力, 圆钝的眼被长睫遮着,徒劳往回抽。
抽当然是抽不动的, 裴誉铁了心要看。
他都没细问纪清梨到底跟这太监做什么了, 一封信怎么就不能看了?
而向来表现得友好, 善解人意的谢大人垂袖在旁, 没有半分解围阻拦的意思。
旁的也就算了, 这信上极有可能事关她婚事, 关于纪家假成婚的打算,怎么能在他们面前打开?
但两道阴影柜门般横在眼前,几乎挡住所有的光, 要将她一同闷进去了。
眼看人退无可退,僵持得快没有办法时, 前面包厢门窸窣拉开, 探出个脑袋左右张望。
瞥见这儿的动静, 她半个身子也露出来, 惊讶道:“嫂嫂?”
觉察到这局面, 很狐疑打量裴誉:“嫂嫂,我是不是耽误你谈事了?”
什么嫂嫂,她家人?裴誉分神, 下意识做出端庄姿态,纪清梨则一缕烟似的流出去,快快解释:“这是沈家妹妹。”
“你看,我在这耽误太久,都等着我呢。我得过去了,信还是下次再说吧。”
说完就转身,顶着乱糟糟的发和绯红的脸,扑到另个女子面前。
难得只她一人,又溜走了。
谢无行惋惜,同裴誉致歉:“怪我,占了纪夫人太久时间。”
少往脸上贴金,谁问他了。裴誉收回视线,极冷漠嗤了声:“谢公公不必杞人忧天,这点时间还是不会有人来怪您的。”
刚刚还心照不宣堵住纪清梨的两人转眼翻脸,回到最初的剑拔弩张。
谢无行面上那点虚伪的笑终于是没有了,轻飘飘扫裴誉眼,抬手把那头发丢掉。
那目光在裴誉眼里,完全是种宣告先他一步的得意。
裴誉反而冷静下来。
他囫囵这么些年,抓到点机会就连吃带拿,连同纪清梨全扒在自己怀里,不是个只会一味发怨的蠢货。
谢无行为皇帝办事,又掌有二皇子刺客的命,今日在此出现不会是偶然。
再衡量对方那身毛遂自荐、不要脸的劲,跟纪清梨当真熟练哪用得着这般。
她脸皮薄得似纸,当真是背地偷吃被抓,绝不会是这般神色,只怕听到点声响就提心吊胆挣脱,汗淋淋趴到门上,满脸绯红。
即使想得清楚,裴誉还是难掩焦躁。
今日见到沈家人,更让他知晓“嫁人”绝非简单的两个字,她这样被沈家人围绕,左右绕着喊她嫂嫂的人把她哄骗得高兴交心了,他还从哪下手把这婚事摇散?
到底上哪去找个让纪清梨发现他比沈怀序行的机会?
她是不是非得让人跟这太监一样,自己送到她手边,她才能看过来一眼。
裴誉眉头紧皱,心不在焉往地上看两眼,捡起点什么。
回到主街,平白无故跟丢他的侍卫终于找到人,马上急头白脸冲到他身边:“世子,您吓死属下了。”
“属下一转身没瞧见您人,寻了半天都找不到真是心都要跳出来了。您要是好端端又不见,属下回去怎么跟侯夫人交代?”
气喘吁吁说着说着就见裴誉一言不发盯着他看,侍卫讪讪住口,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嘴了。
永安候府子嗣艰难,侯夫人待一儿一女都极其珍视。
两位主子都是好说话的人,只是这半路寻回的小世子毕竟在外面养大,脾性总是有些不同。
没事总往别家墙后绕不说,还翻过旁人后门的药渣,行事实在有点……太不拘小节。
“你过来,站在那不动干什么,过来。”
裴誉把手里东西给侍卫,没管侍卫变来变去的脸色,交代下去。
既然谢无行嘲讽他没有立场管这件事,行啊,那就如他所愿让,沈怀序来看看。
最好是那两个大打出手两败俱伤,通通把脸划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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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的事有小二来解释赔礼,说是今日有贵客,问了一圈,实在没有能换的位置。
沈芙理所当然以为纪清梨来迟是为此事,没起疑心。
不过嫂嫂的头好乱,她坐下时很小心把衣袖长发捋平,耳后几缕发丝还是绒绒,紧贴在她细腻后颈上。
那是只有比嫂嫂高的人才会碰到的吧?
联想到紧紧靠向她的裴誉,沈芙问:“刚才那两个人,都是嫂嫂的好朋友吗?”
“嗯?”纪清梨歪歪头,她不知道怎么介绍裴誉,含糊其辞:“不是,他恰巧替我弟弟传话,说了几句。”
“另一位是宫里的谢公公,听小二的语气,谢公公应该也是为贵客而来,对方只怕身份不简单,还是小心些。”
连宫里的公公都觉得是贵客,难道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