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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陛下柔弱不能自理(116)

作者: 周九续 阅读记录

仓惶低下头,苏蕴宜避开他过于炽热的目光,“问这个又有什么用呢?你难道不知,在这个世道上,真心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你不敢回答,便是承认了。”裴玄却好似全然没在听她说什么一样,“你心悦我,我也心悦你,你理应嫁给我,和我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够了裴七!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苏蕴宜恼羞成怒,不耐烦地打断他:“是,我是喜欢你,甚至可能,你是我此生唯一真心喜爱的人……可那又如何?这世上有多少东西排在所谓真情的前头!于我而言,名分、安稳、荣华富贵……这些桩桩件件都比你我之情来得重要——我就是这么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一次性说完了积压在心底深处的话,仿佛掏空了苏蕴宜仅剩的力气,她垂下头不住地大口喘息,而身侧的裴玄只是长久地沉默着。

“我是你此生唯一真心喜爱的人?”

半晌之后,明显带着欣喜的声音响起,苏蕴宜无奈地抬头,“你到底有没有听完我的话……”

她对上的却是一双灿若寒星的眼眸,裴玄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眼眶,“我是你此生唯一真心喜爱的人!”

“裴七!”

“叫我七郎。”

裴玄郑重其事地双手捧住苏蕴宜的脸,随后贴上她的嘴唇。

苏蕴宜的抗议被碾碎在唇舌间,裴玄的手掌强硬地抵住了她的后脑,不得已,她只能被迫接受他过于湿热而缠绵的亲吻。但她心存怨怼,双手便不老实地捶打他的肩头、后背,这些动作旋即又被镇压,后背抵上柔软的云锦垫,他探入得更深,带起唇瓣舌尖的细小伤口,一齐泛起隐约而轻微的疼痛来。

脸颊上忽觉有水滴落……是眼泪吗?

苏蕴宜于混沌一片中,后知后觉地想:自己没有哭,那么这眼泪又是谁的?

她蓦地睁眼,看见裴玄压在自己身上,他的泪水,便自他眼眶,缓缓滴落在她脸颊上。

他平常总是在笑,微笑、冷笑、嘲笑、讪笑……苏蕴宜见过他许多不同的笑靥,却是第一看看见他的眼泪。

原来一个人的眼泪竟然可以如此滚烫,以一种能将她灼伤的温度,渗透皮肤肌理,洇入她的心窍。

指尖点在他的眼下,苏蕴宜道:“七郎,别哭。”

裴玄于是笑了笑,低头深深埋入她的颈窝。

缭绕于周身的火热褪去,两人安静地相拥,耳畔只有铃铛摇晃轻响。

“五岁那年,母妃离我而去,自那之后,就再也没人唤我七郎了。”

裴玄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脖子缓缓响起,“十岁那年,父皇驾崩,同父兄弟皆惨遭魏氏屠戮,只有我,因为生来病弱,被御医断言活不过弱冠,才得以幸免,还被推上这至高宝座。”

“十三岁,我被强压着册封魏桓之妹为后,只因他需要一个流着魏氏血液的皇子。我当然不愿,自大婚当日起,便与魏氏分居两殿,终岁难见一面。”

“十五岁,我理应亲政,可魏桓把持着权柄不放,甚至当众羞辱于我,暗指我不堪为君。”

“自那时起,我便立誓,此生定要铲除奸佞,重振朝纲,收复河山。”他说着话,从苏蕴宜颈侧抬起头来,眸中已恢复平静,只是仍旧泛着明朗的光。

他一瞬不瞬看着她,“宜儿,或许这世上所有人都在暗中质疑我、否定我,可是你不能。”

“你应当相信,我将有得偿所愿的那一天。”

“我……”苏蕴宜嘴唇动了动,“我相信的。”

裴玄笑了,“所以,名分、安稳也好,荣华富贵也罢,我都能够给你。毕竟我是皇帝,若论起来,还有谁能比我给的更多呢?”

“可是……可是……”苏蕴宜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她竭力地思索着,终于恍然大悟,“可是这些你眼下都没有啊!你分明是凭空画了一张胡饼就想让我吃饱!”

握着苏蕴宜的手微紧了紧,而车辇也恰好在此时徐徐停下。姚子昂的声音自外传来,“陛下,到地方了。”

裴玄牵着苏蕴宜起身往外走,“跟我来。”

苏蕴宜不得已跟着他走下龙辇,无数侍卫宫人齐齐伏首,而裴玄并不回头多看一眼,只一意牵着她往高台上走。

苏蕴宜不住地环顾四周,这里应当还在吴郡境内,可四下景致与她平素多见的小桥流水迥然不同,此地荒野平坦,与其说是城郊,反倒更项练兵所用的校场。

这座高台更是巍峨,密密麻麻的台阶令人心惊头晕,其上仿佛有云雾缭绕。

“这里究竟有多高?怎么还没到头?”苏蕴宜的心里早就七上八下地打起了退堂鼓,只是碍于裴玄执拗地牵着自己的手,才不得已跟着他往高台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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