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陛下柔弱不能自理(171)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又站出来十几二十个人,而这近二十个人,其中不乏曾经腆着脸拜入他魏氏门下的,如今一朝跳反,动作也是干净利落。他们一同拱手,“下官附议刘中丞。”
“好,好啊。”魏桓轻轻点头,“既然有这么多人都想见陛下的话,那就把陛下请出来吧。”
第84章
此话一出,先前威逼魏桓的那些人都怔住了。
他们之所以敢站出来当出头鸟,无非是觉得陛下多半已遭暗害,魏桓必然是交不出人的,只能尽力拖延而已。只要魏桓推脱,他们自有一套步步紧逼的方法,必能迫得他不得不交出部分利益与其他世家妥协。
可谁曾想,魏桓竟干脆利落地同意了?难不成陛下当真在宫里?
不少人当下就后悔自己莽撞了,唯有刘中丞心一横,暗叱他们:“怕什么?说不定魏桓只是诈我们,就让他请!”
刘中丞手一抬,冷着脸道:“那便有劳太傅了。”
魏桓面不改色,对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旋即匆匆而去。过了许久,内殿之中先是响起一阵咳嗽声,随即传来一个声音,“朕正在病中,本不欲见人。众卿家非要觐见,究竟有何要事?”
不止是刘中丞,太极殿中众人除魏桓以外,一时俱都微微色变。这声音他们都熟悉,虽说此刻听来稍显疲惫迟滞,但确是陛下的声音无疑。
宦官拨开珠帘,从后搀扶着一个青年男子行至上首,然后于龙椅落座。
刘中丞的眼瞳惊惶震颤,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失仪不失仪的,一对招子瞪得铜铃大,骨碌碌在龙椅上那蒙着面巾的青年脸上来回打量,“陛……陛下?”
那青年一眼横来,“刘卿,何事?”
刘中丞的嘴唇像被捞上岸的鱼那样开开阖阖,眼珠子滴溜溜飞转。他没有出声,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他心中所想——虽说声音与体型相似,但终究蒙着脸,谁知道上头那位究竟是真龙还是走蛟?
若是假货,他出头质疑,一旦揭穿自是奇功一件;可倘若那位真是陛下,一旁虎视眈眈的魏桓只怕立即会以“殿前失仪、藐视陛下”的罪名当场将自己斩首 。
一步登天或堕入炼狱,只在自己嘴里这一句话间。
难怪短短片刻,刘中丞已然满脸冷汗涔涔了。
魏桓似笑非笑地看着汗流浃背的刘中丞,“刘中丞,陛下问你话呢,何故默而不答?”
“臣……臣……”刘中丞的脊背如被大雪压弯的树枝般越来越低,终于他支撑不住噗通跪倒在地,“臣只是担心担心陛下病情,并非有意惊扰龙体,还请陛下降罪……”
“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桓仰天大笑,刘中丞缩在他脚边宛如一只鹌鹑,太极殿内群臣噤声,唯有他的笑声在穹顶徘徊。
“魏卿何故发笑?若有趣事,不如说出来让朕也听听?”
一声出,满殿皆惊。
魏桓的笑声戛然而止,扭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殿外,“你……你……”
裴玄一身常服,右手牵着苏蕴宜,身后跟着褚璲和姚子昂,微笑着缓步入殿。
刘中丞瞬间活过来一般从地上窜起,“陛下?真是陛下?”
裴玄低头回望,任由他将自己从头到脚看个仔细,“不是朕,又是何人?”
“妾央陛下去京郊华林园游玩,不过两个月,怎的诸位卿家竟都不认识陛下了一般?”苏蕴宜掩唇吃吃一笑。
“真是陛下!还有苏贵嫔和姚中郎将!”
“陛下既在这里,那上头那位……”
众臣全都扭头去看坐在龙椅上那人,唯有裴玄与魏桓默然相望。
从前可以被他单手拎起病弱少年,如今身量已不下于他,而魏桓暗暗懊悔自己此时才意识到这一点。
他清晰地看见裴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地笑意,随即他道:“先不说这个,我方才在殿外,似乎听见了一个好消息?”
——不好!!
魏桓蓦地如坠冰窖。
在他出声制止之前,裴玄已笑道:“听闻皇后已有孕近两个月?这事儿朕也是才知道。”
有臣子下意识地想开口祝贺,幸而还未张嘴,就被同僚推了一把。待意识到什么时,后知后觉地流了半身冷汗。
方才苏贵嫔说,她和陛下在华林园待了两个月,而宫中皇后有孕近两月……
“凤凰栖桑不栖梧,尾羽垂落沾泥浆。”
同一时间,稚嫩的童声在众臣脑中响起,血色的幕布被掀开,露出其后斑驳晦暗的徽音殿的一角。
无人胆敢触碰这层宫中私隐,喧嚣一时的太极殿又陷入死寂。只有陛下的铁杆,尚书令徐绩仿佛无意地问:“咦,陛下这两个月不是都待在华林园中么?皇后若并未同去,怎会有两个月不到的身孕,是否太医诊断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