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1086)+番外
对她肩负的一切,姬宴雪自并不以为是负担与不幸,她认为这是自己应负的责任,并没有任何怨言;
母皇待她严厉,她更多的是想要与母皇较劲,让母皇无话可说,但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姬宴雪不是会自怜自哀之人,但是奇怪,明明连她自己都不在意这些小事,谢挚,这个在她眼里比她弱小得多、苦难得多的小姑娘,却会在意,会为她心疼。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但是姬宴雪很喜欢。
姬宴雪看向融为一体的新剑,它与之前比起来已经有了很大不同,可谓是焕然一新,华光灿灿,耀眼夺目。
以龙骨作为主体,其外流动着一层璀璨星火,虽与龙骨距离极近,但并未真正接触到它,而是巧妙地飘浮于龙骨之上。
而最关键的魔莲种子,正沉在星火的中心,这正是姬宴雪的巧思与手笔。
“看起来不错,不过还需要再修改一些细节。”
姬宴雪仔细端详着剑身,心中已有计划:“这里要磨短一些,还有这里也要改改……龙骨中心或许还可以凿出来一个孔洞,让魔莲种子嵌入,如此就完美无瑕了。”
最难的部分已经完成,这都是一些细枝末节,姬宴雪自己即可完成,不需要谢挚再帮忙了。
“对了,你记得那个白芍有多高?”
剑就像衣物,其实也是需要量身打造的,个子高的人手臂长,自然所持的剑也比较长,反之则短一些;根据修士的战斗风格与体型不同,剑的宽厚薄厚也会做出相应的调整,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谢挚却不知道这层原因,懵懵地应:“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想了想,在自己头顶比出一个高度,“比我高一点,大概七尺多吧。”
五州之中,属大荒人身量最为高大,东夷人普遍纤细,个子也较矮,白芍在东夷已算高挑了。
——没有她高,姬宴雪在心里悄悄骄傲了一下,旋即又觉得,她堂堂神族,比一个东夷人族高也是理所当然。
“那我就放心了,磨短之后,应该正适合她。”
她指腹抚了一下剑柄:“通常,铸剑师都会为自己铸出的剑起名刻字,但是这把剑不同,给它起什么名字,到时候就交给白芍考虑吧,我不会落款。”
举凡炼器大师,都会给自己的作品留下标识,姬宴雪惯用的标识就是刻一枚星星,这把剑却不打算刻。
其一是因为这剑并非由她完全铸造,她只是融合加修复而已,自然不算她的作品;
其二是白芍若见她留下标识,恐怕心中不大爽快,她本来也懒得刻,就原样给她好了。
此番去东夷,完成昔日之诺,了了小挚的心愿,小挚就也就与那白芍再无牵连了,一想到这里,姬宴雪就十分愉悦,这也是她愿意答应铸剑的原因之一。
“待我彻底完成之后,我们就动身如何?”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谢挚没想到姬宴雪看起来比自己还心急,略想一想,也明白她的缘由,无奈地笑道:“好。”
其实,对于再见白芍,她心里十分发愁,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有些怕再见到她。
她预感到自己此行必定要伤白芍的心,她本意并不愿如此,可是她和姬宴雪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会令白芍伤心,也是无可奈何。
第二日,在谢挚的请求下,姬宴雪带着她去了神族墓地,拜祭她的母皇。
神族们死去之后,都会葬在冰层之下,姓名则会被供奉在祖庙当中,历任神帝也不例外。
祖庙高大肃穆,通体用冰髓筑成,乃是神族的圣地,一踏入其中,谢挚便感到一股冰寒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姬宴雪牵着她,朝前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祖庙中响起,每踏出一步,地面都会闪现星辰的轨迹,应当设有特别的阵法。
在殿宇两旁,谢挚看到许多排列整齐的牌位,粗略扫去,竟有大半都是战死。
神族的祖庙里不设香火,也没有祭品,雪山顶的日光透过精心设计的冰髓层层折射进来,如同天然的灯盏,将整座殿宇照得明亮而又透彻,行走在其间,不觉得有分毫阴森可怖,反而内心充满光明与平静。
“这是神族的光辉殿堂,神族相信,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而已,死去的英灵会化作风雨,指引我们继续前行。”
姬宴雪转过头来望着谢挚,“我死去之后,也会葬入这里。”
谢挚悄悄拉紧神帝的手。
修士的确拥有漫长的寿命,但世间没有不死的生灵,她并不怕死,姬宴雪对自己的生死也分外豁达,但是听姬宴雪如此说,她心里还是漫开一片酸涩,竟是连想象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