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1154)+番外
比起获得一点修行的灵悟,完成一趟成功的商运更能让她重视,但是符文,却关乎所有修行的五州生灵。
公输良言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却也无能为力——这毕竟是滔滔大势,终不能违。
她朝姬宴雪拱手行礼,肃色道:“多谢神帝陛下告知我,良言受教了。”
姬宴雪道:“不用那么客气,这也算不得什么,五州生灵迟早会知道的,只不过提前知道,早有心理准备也好。”
公输良言点头认可。
虽然如此,许久之后她却仍有些心神恍惚,情不自禁地喃喃道:“若是没了符文,真不知道以后的修士会如何修行……”
“一条路不通,还会有另一条,到时候总会知道的,未必就比现在差。”
“神帝陛下,未来怎么样,难道您就不担心么?”公输良言忍不住问。
姬宴雪笑了,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未来怎么样,谁知道呢。”竟是说不出的洒脱。
“我不喜欢为还没发生的事发愁,未来的事,自有未来人做,我担心能怎样,不担心,又能怎样?”
“我也不是神,可是五州生灵总是喜欢拿我当神看待,这样可不好。我当然愿意为你们遮蔽风雨,只要我活着;可我将来总有一天也要死的。”
“要知道,就算是太一神,也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啊,你们不能总依靠我。”
公输良言一怔,面上浮现思索之色,再次深深行礼:
“……良言记住了,此生永不敢忘。”
直到将她们送出府时,公输良言犹在沉思。
谢挚挽住姬宴雪的手臂,悄声问:“我们是不是和良言说得太深啦?”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她怎么想,是她的事了。我看这位公输家主,倒是个挺不错的人。”
知进退,也很识趣,注重实际,又悟性颇高。
面对这样的人,她也不是不能多说一些。
谢挚感叹道:“良言的确人很好……当年或许还有些青涩莽撞,现在真是沉稳了许多,真不愧是公输家主,有大将之风。”
公输良言本还欲再留她们几日,还安排了宴会歌舞,只是都被她们婉拒了,她知情达理,也没有强留,一路亲*自送她们出府。
走出很远之后,谢挚回头,还能看到她立在门前遥遥目送,她的白发应当正在晚风中拂动。
她想起来,五百年前出菩提园时,她曾经经过一段白雾,那时她身旁一边是抱着公输良药尸身的公输良言,一边是伪装成佛陀的觉知,而白芍生死难料,她的心也仿佛沉入这样一片茫然不可知的白雾之中,不知未来将会怎样。
现在看来,良言和觉知都做得很好。
当年那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成为了东夷最有权势的生灵,觉知维系着佛门,而白芍……也还活着,她果然修成了仙王,还与秦师姐开办了白落书院。
谢挚想,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白芍或许会觉得,没有她便不是好结果,而她只愿白芍活着就好。
接下来要去拜访的便是佛陀——或者说,觉知。
他模仿着佛陀的习惯与言行举止,同样极少于世露面,偶尔才会出来讲经,讲经时也必定浑身笼罩在一团朦胧的曦光之中,令众人看不清面容;
他伪装得是如此完美,以至于东夷民众没有产生丝毫怀疑,人们仍然对他顶礼膜拜,万分爱戴。
只不过,比起五百年前,佛门的势力还是有所削减。
觉知采用的是一种内缩保守的政策,经过佛陀一事,他大概也意识到了佛门鼎盛背后的阴暗与孱弱,这五百年间一直刻意约束克制,至少现在,东夷人不再家家送一子拜入佛门了,只有信仰虔诚的家庭还遵守着这项习俗。
谢挚与姬宴雪来到大佛光寺门前,报上身份,请小沙弥代为通传。
不多时,便有两位金身罗汉趋步而出,前来引她们入内——正是谢挚认识的人,长眉罗汉与沉思罗汉。
当年在佛陀秘境中,她都与他们打过交道,战败过他们。
两位罗汉行了佛礼,低垂着眼帘,一丝不苟地盯着脚尖,目光不敢逾越分毫。
长眉罗汉躬身,恭敬地道:“陛下,卿上,请随贫僧来。”
“陛下自西荒远道而来,僧众不胜惶恐,世尊本应亲往迎接,只是世尊近年来甚少出寺,因而特派贫僧与罗怙罗前来,还望陛下勿怪。”
谢挚从未见过这年老的罗汉如此谨小慎微,想也知道,他应该是曾经历过正音之战,侥幸存活了下来,因此对姬宴雪十分敬畏。
“世尊就在菩提园,恭候您与昆仑卿上。”
姬宴雪对这种敬畏显然早已习以为常,她点头道:“前面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