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452)+番外
大周皇宫内设置有可以削弱*修士法力的阵法,孟颜深步入皇宫没几刻,脑后的九轮光环便缓缓黯淡下去,失去了晶莹璀璨的辉光。
再往前走,老人身躯上缠绕的符文也渐次熄灭,大道图景被迫合拢收起。
孟颜深的脚步渐渐变得吃力,身形也被压迫得有些佝偻,在今日的战斗中,他也受了许多伤,但他仍旧竭力挺直脊背,坚定地朝前走去。
“夫子请止步。”
人皇正在前方的高台上端坐。美艳的女人一身正红长裙,紫眸深邃,发髻上的珠玉微微摇晃。
孟颜深不答,只是沉默地继续上前,缓缓跪倒在高台之下,再拜行礼,将发冠庄重地解下来,放在脚边。
人皇脸色微微一变——孟颜深极重礼节,“君子死而冠不免”者,他从未在外取过自己的发冠。
“陛下……”
“恕臣不敬。”他深深叩首,“陛下何不赐死老臣呢?我是个老而不死的贼人——陛下,望您赐我一死,让我与弟子同去罢。”
“为一个西荒蛮女,您如此逼我。”
姜晦之改了自称。在这一刻,她不是人皇,也只是一个面临师长责问的普通学生。
孟颜深不为所动,只是佝偻地拜伏在地上,白发微微晃动,姜晦之在这一刻才恍然发觉,他已经很老很老了,生命的光彩已经快要在老人身上熄灭,像一柄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求您赐死老臣。”
“……夫子现在戴回发冠,回到书院,仍可是大周的夫子,五州的圣人,我绝不会降罪于您,也不会惩罚红山书院的师弟师妹们。”姜晦之尽量温和地道。
“连自己的学生都护不住,焉得为圣?吾其挂冠而去矣。”
孟颜深大笑了几声,终于抬起头来,眼里只有苦涩与悲哀。
“原来陛下这时也记得,红山书院的学生都是你的师弟师妹们了,小挚也是你的师妹,您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杀她?”
“小挚天资绝伦,是不世出的天才,倘若让她彻底成长起来,整个五州的人民都会受益,她——”
“天才?我人族人才济济,天骄无数,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像是被这句话激怒了似的,姜晦之猛地拂袖而起,星辰与日月在她眼眸中涌动。
“宋念瓷是天才,王昶是天才,吕射月是天才,谢灼是天才,甚至连朕当年,也是五州闻名的天才!这些天才,就真的比不上谢挚一人吗?!”
“朕不需要什么天才,朕要的是忠诚,倘若谢挚身怀大才,却不能为朕所用,那朕宁可将她趁早毁去!”
震怒的女人一挥袖,整座皇宫都在为之战栗。
话毕,人皇的神情忽然软化下来,步步走下高台,来到老人身旁,像年少时在红山书院求学一般,跪坐在自己的老师身边。
“我没法子,夫子;我非得杀死谢挚不可。她触及到的东西或许可以动摇大周的根基,谢挚虽然无辜,但也没有办法,我只能叫她去死。我得为大周考虑。”
凝视着老人,人皇轻声道。
“请您戴上发冠回去吧,朕会好好地安抚红山书院的弟子——”
她顿了顿,方接着说:“和姑母的。”
孟颜深的身子晃了晃,觉得头晕目眩,几乎扑倒在地。
他极敏锐,已经从人皇的形容里隐约猜中了谢挚到底触及到了什么东西。
……小挚,救不回来了。
人皇在请他入宫解棋局之时,就在算他,为的是拖住九轮圣人,使他不能去救谢挚。
人皇下意识地搀住老人,又被他轻而坚决地推开。他的身躯在轻微地颤抖。
“这几天里,孟颜深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弟子,一个,名叫谢挚,聪明纯透,赤忱热心;一个,名叫姜晦之,她曾对我说自己的志向是使万民和乐,五州兴旺,可是今天,她们全都离我而去了。”
“吾皇失一隐患,老朽失一弟子。”
老人仰起脸,落下泪来,就着蓬乱的白发和满心的悲苦,一步一步地离开皇宫。他已经疲倦至极了。
“呜呼,其命也欤?”
前昆仑卿谢挚伏法受诛,歧大都欢欣鼓舞!
渊止王姜既望哀恸,闻之大咳血,不能起视事,遣使退王玺、请辞王号!
红山书院惊怒,全体弟子戴黑孝,于皇宫前静坐七日不返,九轮圣人孟颜深悲伤,违背仙人盟约,上古神兵重现于世,执规矩尺以一人之力战长生世家,对峙人皇,泣涕拜退!
谢家红莲谢灼一举突破脉种境,成为中州第一天骄!
第165章 阿赤玫
万里草衰,秋意寒透。
漫长的苦冬虽然还远未到来,但寒意已经浸透了北海的每一寸土地,风如刀子似的在刮,雪白的霜色凝结在细如钢丝的草杆上,其上有一只草绿色的蚂蚱正在钉立,使草丝也在寒风中畏寒一般地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