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678)+番外
她少年时不解事,只爱喝甜丝丝的果酒,牧首大人倒是很爱喝茶,只是谢挚一直喝不惯,觉得喝茶太苦,又太麻烦;
时隔数年,心境大改,谢挚较之前成熟了许多,今日一尝,她才终于稍解其中风味。
“谢姑娘觉得如何?”
鹈鹕口中昏暗,只有身边一颗明珠放着柔和光彩,映照着白芍的面容,愈发显得她肤白胜雪,眸子清透。
古人说的灯下看美人,更胜白日十倍,原是这般意思……
白芍人虽然傻了点,可是确实生得很好看,是东夷女儿独有的柔美婉约。
谢挚不自然地低下脸,放下茶杯:
“……很好喝。”
她不懂茶,品不出什么滋味,也发不了什么感想,只知道尝在嘴里好不好喝。
白芍闻言欢喜:“谢姑娘喜欢便好。等我们到了寿山之后,还有许多好茶,若你喜欢,都可拿去。”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寿山?”
为压下心中那股莫名悸动,谢挚胡乱寻了个话题。
“师叔全力飞行之下,大概得要……一天一夜。”
“顺着涌斯江一直往东飞,便能到阳凡了。”
大荒有天恩河,中州有胜昔河,北海有白浪河,贯穿一州全境,都很出名;
而灌溉养育了东夷的温柔河流,便是涌斯江。
它在东夷大地上一路蜿蜒,汇聚许多叶脉般的细小支流,愈来愈壮大,最终声势浩大地流入真凰的海外仙岛。
谢挚与白芍出赤森林的那一段水路,便也是涌斯江的支流之一。
白芍又道:“这一路还有很远,谢姑娘若受不住,可以与我闲谈解闷。”
“不必。”
谢挚现在不大想看她。
她闭目静坐,内视自身,修为仍受禁锢,经脉滞涩不通,暗叹口气,略觉懊恼。
白芍见谢挚闭上双眼,不欲交谈,便也屏息不语,不打扰她。
又伸手轻轻取下夜明珠,鹈鹕师叔口中的小室顿时更加黑暗了,仿佛被黑夜蒙住。
外界愈暗愈静,谢挚的心反而静不下来。
这还是她二十余年来人生头一次。
耳朵因为看不见而更加敏锐,她甚至能听到白芍轻缓悠长的呼吸,以及她衣袖摆动的声音。
布料摩擦之声,比风拂柳枝更轻,却也被她精准地捕捉到,在脑海中想象勾勒出白芍此刻的动作。
好讨厌……
谢挚难耐地抓住衣角,心中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薄恼——她也不知道是在恼白芍,还是在恼自己。
明明已经闭上眼睛不看她了,白芍却还是在扰她的心,让她不得安宁。
白芍那边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其实小得几乎听不见,但在此刻的谢挚听来却是震耳之声。
“你……!”
不知道为什么,谢挚在白芍这里脾气就格外大,好像她知道不论自己怎样无理取闹,白芍都不会生气,更不会厌她弃她一般。
她气得一下子站起来,怒视白芍:“不要吵!”
白芍被吓一跳,动作凝固住。
在黑暗的小室中,谢挚仔细一看,才发现白芍方才是在抚摸手上的戒指。
下意识蜷起手指,白芍送给她的莲花戒指也还被她戴在手上,发着淡淡的碧光。
“……”
怒气似忽然被抽空,心间不知名之地软软塌陷去一片,再开口时,谢挚的声音已经不自觉柔下去:
“你不好好打坐休息,摸戒指干什么……”
“我就是……”
白芍怕又惹谢挚生气,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
谢挚忽然觉得白芍躲躲闪闪的样子好玩,将声音放甜,循循善诱一般,前倾身体,故意靠近她。
继而满意地感受到,在她接近白芍的一瞬间,女人一下子发紧的呼吸。
她引诱她。
白芍毕竟纯情,此前从未涉过情爱,抵抗不住谢挚刻意引导,终于还是在她漆黑的眼睛注视下,忍着发烫的脸颊与怦怦的心跳,小声说了实话:
“……一想到这戒指是我与谢姑娘一人一个,便觉欢喜非常。”
这下轮到谢挚脸烧了。
她退回来坐好,轻抚戒指,好半天才在心跳声中找到自己的声音:
“哼……再乱动,我就把它还给你,叫你难过得掉眼泪。”
白芍忙摇头保证:“不要还!我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不要再还给我……”
“谢姑娘放心,我之后绝不发出来丝毫声响。”
“……嗯。”
之后果然白芍一丝声音也无,甚至连呼吸声也消失不见;
谢挚悄悄看她,便见白芍封住了自己的呼吸,坐得仿佛一尊雕塑。
真是……傻子……
那样一句更近似于……调情的嗔语,白芍竟也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