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781)+番外
她会不会已在第一轮雨滴中就死去了?
“公输大人,不要硬抗,到我身边来!”
早在雨滴初落,谢挚即以黑雾撑起了一片安全的防护屏障,将她们三人牢牢地护住,未受丝毫损伤。
而放眼四望,此时还活着的修士,纵使侥幸没有被雨滴杀死,也没有被布袋吞噬,但亦形容十分狼狈,身上伤痕累累,眼下正在艰难地左避右闪,勉强活命;
还安然无恙地留在原地的,竟然也就只有她们了。
空中的竹伞还在飞旋不休,不断洒下致命的雨滴,白芍望了望它,又凝视了一眼看门罗汉与布袋芭蕉:
“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小挚,让我去试试,好么?”
此话虽在征询,但她已将灰剑拔出,紧紧地握在手中,分明已经下定决心。
谢挚偏过头来望了白芍一眼,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咬唇轻声问:“……可以么?”
她不是不相信白芍的实力,只是试炼四关一关比一关更难,这三件法器如此强大难缠,看门罗汉也比长眉罗汉更加不易战胜……
她不想白芍受伤,更不想她冒任何风险。但是——
“可以的。”白芍很肯定地点头,神色温柔,带着宽慰。
“那好……”
白芍都这么说了……
“尽量不要受伤,好不好?我会心疼……”
这句话直接在白芍识海响了起来,两人神识相融,交流极方便,心念一转即可共通,这也是谢挚放心白芍独自离开屏障的原因。
倘若白芍遇到什么危险,她第一时间即能发现赶到。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谢挚正在贴在她的耳边对她软绵绵地轻声絮语似的,恋人的声音在她四肢百骸之中震动回荡,由骨至心都漾开一阵麻麻的酥,白芍至今仍然不太习惯,拔剑的手在半空中凝了凝,掩饰般地稍垂下脸,耳尖有点粉。
“明白,白芍……谨记在心。”
言毕,白芍深深望了谢挚一眼,朝着空中的竹伞飞身而去。
见白芍一人离开,公输良言大感惊讶。
与谢挚白芍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她已经知道了她二人的关系,也清楚她们感情很好,是叫人很难不羡慕的一对佳侣,因此此时见谢挚没有动作,便更加惊奇:“谢姑娘,你不去帮白芍么?”
“不必我帮……”
谢挚紧张地盯着白芍离去的身影,回答得心不在焉。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剑修,一人便已足够了。”
迎着兜头落下的雨滴,白芍的心情却一点都不凝重,反而十分自在轻快——这种水汽弥漫的环境让她倍感亲切熟悉。
在她少年时,白芍曾练剑八年不止,哪怕刮风下雨亦不歇息。
她所重复的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不断地拔剑,挥剑,刺出去。
为了检验自己练剑的成果,她曾站在深秋的树林之中,耐心静待着纷纷扬扬的黄叶飘落,再将其一瞬尽数刺穿、挑在剑尖。
很快,落叶就不能再使白芍感到满足——枯叶飘落的速度在她眼中太慢太慢,不能再令她的剑道有丝毫进步。
于是白芍将目光投向了雨。
在倾盆而下的暴雨中,每一息都有数以万计的雨滴自高空砸落。
而白芍的目标,便是在雨滴落地之前将其击碎。
这很难,但白芍在练剑的第三年便实现了它。
大雨滂沱,林木在狂风中摇晃,大股水流顺着光滑的树皮滑下来,小麂被打湿了皮毛,湿淋淋地在山间慌乱躲避,而白芍方圆数十丈却仍旧干燥如初,没有一丝湿痕。
而现在,她面对的只不过又是一场倾盆大雨。
白芍拔出剑。
这无疑是一柄极普通的剑,光秃秃,灰扑扑,剑身平直,未露锋刃,没有任何花纹雕饰,材质也无甚出奇之处,应当只是把粗制滥造的铁剑而已,甚至丢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修士弯腰去捡;
只是握住它的人,却并不普通。
如同星辰在高寒的夜空中微微眨眼,清澈的剑光亮了亮;几乎在同时,好似烟火在孩童的眼睛飞啸亮起,也在落下的无数雨滴中心亮了亮。
接着,像真正的烟花一样,雨滴砰地爆散开来——它被白芍斩碎了。
奇怪的是,碎裂的水滴却丝毫没有沾染上白芍的衣襟与面庞。
因为在分为几瓣的雨滴下坠时,白芍再次挥剑,在不知多少次的刺穿中,赶在数不胜数的水滴落下之前,将它们在剑尖完全地损耗干净了。
换而言之,在一息之间,白芍同时挥出了无数剑!
胜势已然明显,但就在此时,白芍却忽然调转了方向,并不乘胜追击,而是直奔布袋与芭蕉叶而去——
竹伞见她莫名逃离,当即紧追而上,将更多雨滴在白芍身后尽数喷洒,又被白芍反身以剑全部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