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归迟(303)
他还是没答应,偏头躲过,低头往边上啐了口血痰,而后动了动舌头,口齿清楚地问,“真有力气?你骗谁都行,不许骗我,到了真得生的时候,我们都只能在边上干看着……”
“有。”章絮躺在他的怀里大口喘气,“我今天都没下厨,全是小梁帮我做的。”
赵野听了,失笑,吐槽道,“都这会儿了你给他脸上贴什么金,他就是什么不做在一旁干看着,我也只最多揍他一顿,还能真打死不成。”
“我没事给他贴金作什么……我是真有力气,不信我用手指给你掐一下,看你疼不疼。”这会儿她半蹲在地上,靠的全不是自己的力气。她早疼得站不住了。
那时候女人生孩子都是半站着或者蹲着,要两个力气大的助产妇在身后扶着。但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个条件,穷人家里有时候会在房梁上挂一根粗壮的麻绳,好一些的能自己拽着支撑起身子,实在没力气的家人会直接绑着挂起来,而后孤零零地在柴房里等孩子落地。
什么吃的喝的,想起来才有,没想起来,十几个时辰都进不了一点。
眼下有吃有喝,还有这么一大帮子人围着自己转,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赵野还是担心。他的担心不怎么挂脸上,也不会通过言语传达出来。只是他被咬这么一口,彻底明白过来娘子此刻正在忍受什么样的痛苦折磨,担心她也这样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便微微弯下身子,从地上捡了跟笔直干枯却格外柔软的稻草,将之摁进温水里仔细清洗了一番,再放置于盛满参水的木碗上,等她随时要了,便能及时递给她。
呼衍容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庆幸自己听不懂,才能让两人毫无芥蒂地说几句悄悄话。
——
然而初产妇的身体各处都稚嫩,相较于有经验的,每一步都要更慢些,后面几次入内摸索的时候,都差一分。容吉帮她揉动肚皮,或放松她的肌肉,只是这样宫缩会更加剧烈。她疼得大汗出,身上的衣裳已经尽数汗湿了。
她已经没办法再像方才那样,佯装轻松地说话安慰他们了。疼痛如巨浪一般袭来,要吞没她。她每每向挣扎,想负隅顽抗的时候,都会被告知还不到发力的时刻,最后又不得不停下来,仍由身体被痛苦无情碾压。
得想办法催产,不能再这样拖下去。羊水早已滴滴答答地流了个干净,若是等着什么都不做,孩子会被困死在腹中。
赵野突然抬头,与门外守候着的酒大夫说,“酒大夫,你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帮助妇人生产么?针刺法,或是点穴法,再疼下去,我怕娘子受不住。”
法子自然是有的,按摩或者针刺合谷穴或是三阴交穴都能奏效。只是接生从来都是女人的事情,他恪守着规矩,从没破除过,眼下自然也是再三犹豫。
可紧要关头,怎容他犹豫。
见酒兴言好一会儿答不上话,赵野暂且将章絮放了下来,只身从满是血腥味的产房走出来,没与他多商量第二句,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酒大夫,我知道你肯定有法子。还请您不要在乎那些风言风语、杂人杂事,进屋救我娘子一命。无论结果如何,我赵野日后给您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老者还什么都没说,他被眼前少年人的坦荡所震慑。
但他还是不敢,回避了目光,问,“丫头她状况如何了,我听那痛呼不减反增。”
“不容乐观。”仅一句话就将情况的紧急和盘托出,赵野始终跪着没站起来,希望他能以人命为先,“还请酒大夫救命。”
正是两人说话纠结的时候,章絮的宫缩达到了极致,这绝对是她经历过的最痛的事情,要她内心的恐惧在顷刻间达到了顶点。而赵野一去不返,更要她心头一沉,担心自己是不是生不下来,要随孩子一块儿去了。
这几件事轮番上阵,彻底压垮了她的坚强。于是女人的叫声愈演愈烈,恐惧穿破房顶。
“啊——好疼——呜呜——疼啊——”她倒在地上痛得来回翻滚,将伪装了许久的体面尽数毁去,两只手抓着稻草松了又紧,两条腿也是止不住地蹬踹。
赵野听见痛呼,快速地弯下身给酒兴言磕了三个头,而后留了门,进屋继续安抚痛苦不已的娘子,接着抬头问呼衍容吉,现在可以生了么。
“Yгyйээ,энэньангалайθргθжижчадаагYйбайна。ХYYэдом,эгчийнээθрθсувгийгнээгYйбололгойньгарччадагYй。ГэдэээрYэбайсан。”(不行,扩张程度不够。孩子体型是大的,头出不来,除非把妹妹的产道给剪开。但这样她就没命了。)呼衍容吉也急出了一身的汗,能用、可以用的法子都尝试过了,效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