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归迟(403)
那日还正是这名匈奴人验的,“若您说的是名字这样念的一名匈奴女人,那确实是从我手上过关的,如今因身份存疑,被暂时扣在府君那里。”
“她一个人?”须卜猾勤好奇得很,“从哪儿来的。”
“这……这我不好透露,万一她不是夫人呢?”小吏显得犹豫,把头垂了下来,不叫他瞧出眼中的慌张。
“随便聊聊而已,何必那么紧张,若她不是,那你说的这些话与我无意义。”左将军有一张笑面虎的脸,看起来慑人,“或者你说说看,她身上有什么特征……身份存疑,你们总要脱衣验身的,别在我面前装。”
“她若真是夫人,身份尊贵,咱们小的岂敢这样羞辱她。”小吏模棱两可地回答,两边都不敢得罪了,那呼衍氏的长女,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哼,你们还真是她的好狗。”须卜猾勤等马儿饮了水、食了草,便再度上马往太守府那头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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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家宴,但这边接见的好歹是对面的将领,赵襄武不敢怠慢,得到回信便开始准备这场筵席。
吃食不必细说,都是场面上的流程,好也可,不好也可,须卜猾勤必然不会仔细地品尝。他们必须要确定的是,今日究竟有谁要出席。
赵襄武、须卜铁朵、呼衍容吉……
“你们必须得带上我。”梁彦好像条癞皮狗一样跟在赵襄武的身后,喋喋不休地与他说,“让他单独见容吉一个人,肯定会出事的,那个杀人如麻的家伙。”
赵襄武忙得脚不沾地,被他说烦了,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认认真真、从头至脚把他打量了一顿,轻视道,“你就是在场他也不会高看你。瘦的跟个猴儿似的,把你扔居延塞外面,没一会儿就能给大风吹到天上去。带上你?不如带一条护主的狗。”
“我好歹是个汉使,我手上有符节,这东西你们不认,但他肯定认。我只要当他面说咱们洛阳来了令,要增军,看他短时间内还敢不敢在边关侵扰。”梁彦好是个口无遮拦的,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出口。
“愚戆,要是说两句假话他就信了,他当什么左将军。”赵襄武嫌他麻烦,一把把他推开,推得远远的,指着他命令道,“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叫人把你关起来。就你,还说是呼衍容吉的男人,别给她丢脸了行不行?”
“你心眼怎么就那么直呢?他若是真的能打,早就来打了,百般试探不就是想知道咱们的底气。这会儿要当面谈了你还示弱,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梁彦好也骂,骂他只知道当缩头乌龟。
容吉就站在另一边听,靠在庭柱上,双手抱胸。两个人说的都有理,只是立场不同,赵襄武主和,能不打就不打,梁彦好主震慑,把人吓跑是最好的,不然整日提心吊胆,就是做这事风险大,万一给人识破。
“你上过战场么?你知道就因为你说错了一句话要死多少人么?什么都不知道还想指点江山,滚,有多远滚多远!”
梁彦好也气,见对方软硬不吃,干脆扭回头找容吉诉苦,“他,他真是,仗着嗓门大就吼我,我真有脑子的,谈判很在行,我只是想知道更多关于边城的信息,不然见面时我一开口就要露馅了。”
容吉想想,答,“……他说的也没错,如今大汉衰微,内乱都顾不及,哪有精力管这边,那边不可能不知道。少说少错。但是你确实得去,在这个位置上,不认识人可不行。”
于是人选就这么定下了,他们四个,还有一位悬于梁上不层露面的关逸。
须卜猾勤是将近正午才到的,方才说着着急,可走到门前又不急了,趁此机会骑着马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想看看这座城池的模样。可走到关市门口时,忽然瞧见个眼熟的,开口喊道,“欸!说你呢,转过身来给我瞧瞧。”
赵野方领着娘子从酒泉回来,打算上街买些牛肉,就听得身后哒哒哒的马蹄声,回首去看,居然看见了须卜猾勤。他先是错愕,观寰了一圈,以为对方这就打进来了,可看见四周仍是一片安详,才放下心来应答,“左将军,好久不见。”
他们只在战场上见过,见过许多面。他认得须卜猾勤,须卜猾勤自然也记得他。眼下身无甲胄,手无长刀,还真让
他有些不惯,好像穿得太单薄了。
“是啊,好久不见,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把你射死了。”须卜猾勤引着马儿在他身边绕,一圈叠着一圈,像猎物似的把他困住,不让他跑。
赵野无奈地站在原处,答,“你还没死,我如何死。”
赵野所在的骑射营向来是侧翼军,主远攻主追击,有点阴魂不散的味道,时常与匈奴骑兵打得难分难舍。向来死伤也是最大的,一场血战下来,有时能换十分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