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王妃(185)
他似乎对过年很重视,一大早便要洗漱更衣,连带着她也要跟着起来。
洛阳城里过年格外热闹,实际上自她们回来那日便有人开始放爆竹,燃天灯。
王府的奴仆都换上了新衣,每个人都发了银锞装的荷包。
王府的门外也点了炮竹,元衡带她出去看。
一串爆竹声被点燃,火花四溅,迸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天际间还隐约衬着别家的炮竹声。
她身边的小婢女也跟了出来,那串爆竹上挂了串铜钱,泠泠作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
岑璠盯着那爆竹,与热闹相反的沉静。
忽然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那双手的指尖微冷,隆响的炮竹声变得沉闷。
岑璠微微回头,看到了那宽大的锦袖,随后隐约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面色冷如玉,与这般热闹烟火也有些格格不入。
岑璠转回去,任由他这么捂着自己的耳朵。
回到屋中,岑璠给自己屋里的人也发了些赏钱,比起晋王给的那些也是只多不少。
紫芯从未见过这么多赏钱,一时间惊喜得话都说不利索。
槿儿只道:“跟着姑娘,每年都会有这么多赏钱的。”
槿儿说这话时,元衡也能听到,似有若无瞥向几人。
他记得上一世的她,即使是身处那样的境地,也对周围的婢女是极好的。
她身边那个名叫紫芯的他没什么印象,却是记得那个槿儿。
那时他刚从洛阳回来,被他的父皇架空权力,脾气很不好,对她也愈发没耐心。
有一回夜里他从她的房里出来,那槿儿紧接着开门将一盆脏了的洗脸水准确无误泼在了他脚下,泼脏了他的鞋。
他知道这是挑衅,本想惩戒,可她却是从房里出来,只穿了一件单衣,跪得利索。
那时他念在她言听计从,伺候的好,并没有追究槿儿的错,她似乎还跪在地上同他道了谢。
不久之后他便喝了个酩酊大醉,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她在欢好时也一直哭,他便再也没去过。
后来新帝登基,权力重新回到手上,她却走了…
听说她去洛阳别院时遇到了盗匪,她身边的两个人甘愿护她而死,不过他当时忙于与胡氏争斗,并没有多少动容。
至于那日究竟说了什么,似乎话就在嘴边,可他的确到现在也想不起来…
元衡到底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看着她周围的婢女,道:“你们伺候王妃有功,下去之后再去库房领两只镯子吧。”
房内静了一瞬,槿儿似有若无瞄向岑璠。
岑璠也有刹那的惊讶,看了看他,而后微颔首。
槿儿和紫芯一行礼,两人才退下。
*
用完午膳,槿儿几个又给她细细描好妆,那妆容比她昨日描得更加细腻,眉间一朵梅花精巧,眼边眉心都扫有淡淡的胭脂。
她便是如此,平日淡雅如茉莉,可细细打扮一番,便是艳丽夺目,让人挪不开眼。
妆上好后,他忍不住想要吻她眉间的那朵梅,却是怕弄花了她的妆,只在她的眼尾轻轻落下一吻。
他偶尔表露出的温柔,总让岑璠觉得浑身不适,可左右不痛不痒,她没说什么。
两人进宫时,天色微暗,走到宫门时天边已经染上了红色,巍峨宫门影子渐斜。
进宫后,两人一路向华林园而去。
太子妃为人所害,皇后又大病初愈,宫里未宴请大臣,只摆了家宴。
先皇早逝,当今皇帝登基时不过三岁孩童,未有兄弟姊妹,可到底有两个先皇的手足在洛阳,加上宫里的嫔妃和皇子公主,倒也算是热闹。
两人来时不算晚,那太子并没有和皇后一起到场,而是先来一步,一同到场的还有从宫外而来的几家皇宗。
席间的酒已经上好,太子倒也记得规矩,没有先动那壶酒,只拿在手里晃了两下。
元衡同其他人一样,带着岑璠去见礼,礼貌地说了句,“节哀。”
太子盯着两人看了好几眼,最后目光落向岑璠身上。
他记得第一次见自己兄长的这位王妃时,虽是貌美,可分明还有些小家子气,缺少世家女身上该有的贵气。
他那时看着,只觉怎么都比不过他的太子妃。
可不过半年而已,竟是从头到脚都换了一幅气质,说不出的精贵大气,脸色也比他刚见时红润许多。
人人都说,晋王对自己的这位庶族王妃宠爱有加,半年过去,不曾有妾室,日日同处一室,耳鬓厮磨,价值连城的物件不要钱似的往后院里堆,护得像眼珠子一样,前一阵崔氏逃至晋阳,掳走王妃,竟是出动了半个城的兵力去追。
现在看来倒不曾有假。
他除了太子妃也不过才有一个良娣和儒人,若是太子妃还在,也该是琴瑟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