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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王妃(187)

作者: 北庭暮雪 阅读记录

元衡的手一滞,还是将那杯酒递给她,道:“这杯酒无毒,就算是有,也早就煮没了。”

岑璠还是不肯喝,不是因为不信他,实在是她自己觉得这酒没什么好喝的。

元衡唇近乎抿成一条缝,脸到底是沉了些许。

他倒是也没强求,自己端起那盏酒,自己闷声喝,一小口一小口抿,搁在桌上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重。

岑璠后来还是喝了一口,那酒透着些甘甜,不辣嗓子,同成婚时他给她的酒很不一样。

元衡道:“孤知道皎皎不喜欢喝那些酒,这酒是用柑果和葡萄酿的。”

原来是这样……

岑璠低头又看了一眼那酒,又抿了一小口,确实能尝出柑果的清香还有葡萄的酸甜。

元衡知道她不想和他喝酒,怕他有别的目的。

可他只是想好好同她守岁、想同她年年都这样守着下一年的到来。

他道:“孤已经很久没和别人守岁过了。”

在军中那些年几乎无岁可守,围在一起喝顿酒,吃些炖肉,便算是过了年。

来到晋阳这三年,也就舅父会在白日拜会,可也不会陪他守岁,他一个人在王府里待过一年,觉得没意思,后面两年过岁除便又跑回军中去了。

有她在的这一个岁除,的确是不一样的。

上一个这样的岁除,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他都快记不清陪他过岁除的人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他道:“孤从四岁开始进冷宫,便没有这么守过夜,不过孤倒是记得清楚,那一年母亲怀着皇妹,父皇在永乐宫只能和孤一起守夜,还陪孤下了好几盘棋。”

岑璠不知他为何要同她说这些,没有接话,甚至有些警惕。

他轻轻笑了,却笑得有些无力,“这守岁无趣,孤不过是想同王妃说说儿时事罢了,没别的意思,王妃也不必回什么话。”

他眼中似有寂寥,微微一叹,继续自言自语,道:“那个岁除孤还是太困,后来父皇总是赢棋,孤觉得没意思,便也去也去睡了,父皇便在宫里守了我们母子三个一整夜。”

“早知那是最后一次,总该守完一整夜才是…”

岑璠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眼中似染上暖光,连声音都沾上了些人间烟火。

她想着他刚才的话。

她曾经打听过他的事,知道晋王四岁时随母居于冷宫,她比他小五岁,那年她应该在娘胎里,并不知道当时宫里都具体发生过什么。

可她也渐渐也垂了眸。

“我也是…”

她似自嘲,“不过我四岁那年,倒是没有过上岁除,那一年冬彭城战乱,父亲在年关前跑商路,没了音讯…”

后来再回来时,她的父亲已为她人夫。

她不得不承认,她和他有太多相像,他四岁被关入冷宫,她四岁父亲抛弃妻子,连他们母亲死的时间,都只差了一年。

元衡听她讲,一时也有些怔愣,可后来也渐渐反应过来,她与他的人生何其相似…

她的父亲,也是心狠之人。

他却又想起了他那父亲,“其实孤的父亲,和你的父亲也很像,当年母后杀了昭仪,是皇后在背后作梗,可父皇分明也知道,他就那么看着,看着一群女人争得你死我活,最后母后成为了这场斗争的献祭。”

“孤曾经也对他怀有很多年的期许,觉得他不会这么心狠,肯定有难言之隐,期待了很多,很多年,十几年后才发现,他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喜欢那昭仪,也想打压杨氏,从母后杀了那昭仪的一天起,就没打算让我们母子好好活下去…”

岑璠沉默了。

一时间,炭火时而迸发出噼啪火星,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忽而,她却问道:“殿下还会帮我报仇,是吗?”

他会将仇人送到她的手上,包括她的父亲,而不是做替她拿刀的那个,她的仇不只是他自己复仇的一环,他并不是为了留住她而诓骗她,对吗……

元衡没有出声,只微微颔首,模棱两可。

他的默然让岑璠感到些许不安,她迫切想要一个确切无误的承诺。

她开口想问什么,却是被他的反问打断,“皎皎,若有朝一日孤帮你报完所有的仇,你能和孤…余生一起好好过日子吗?”

第68章 孤教你下棋,如何?

岑璠想说的是一句“或许”,可到最后也只是梗住声,和他一样,收起了唇。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那声询问便如同风一般消散了。

房间内又是一段寂静,夜逐渐变冷,他眼中残存的那一丝暖意也随之而去,越来越沉寂,变到毫无波澜。

元衡想问一句“为什么”,他使尽浑身解数,却是换不来他曾经轻而易举便能得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