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王妃(294)
“你还不算笨。”皇后勾起唇角,“虞佑柏那个人,说是让你的母亲进宫给本宫作画贺生辰,可本宫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明白了,那哪里是给本宫作画,分明是给皇帝看的。”
“本宫不傻,怎会被他们二人这样捉弄?”
岑璠向来知道她的父亲是个恶人,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自己的母亲被两人暗害,也想过她的父亲是逼死母亲的元凶。
可她没有想过,她的父亲会如此恶心。
岑璠几欲作呕,仿佛只有手中的那把刀见了血才能抑制住。
她颤抖了许久,才冷静几分,压制住那种呼之欲出的冲动。
“杀你母亲的从来不是我,是他们两个先要来夺本宫的东西,本宫已经给了面子,只是罚了她杖刑赶出宫去,要怪只能怪她命薄,怪不得本宫,”
岑璠破涕而笑,转过身去,直视她的眼睛,“皇后娘娘这是想撇清自己?”
“我就是想杀了你,再去杀了虞氏,你能奈我何?”
胡氏闭上嘴,眉目中还带着笑,似还有些欣赏,“你现在可是皇后,既然皇后觉得本宫有罪,那本宫自是没什么办法。”
胡氏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指了指她身后端着毒酒的槿儿,食指勾了一下,眼尾多了些慵懒,还是那样高高在上,“这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本宫不想你母亲那样的死法。”
“本宫想要那杯毒酒,能死的体面些。”
岑璠恨不得立刻将那杯毒酒立刻灌到她的口鼻中,让她难看地死掉。
可她还记得一件事,她抬起头来,又照向那些画,一幅一幅找,“画呢?”
“你可是在找当年你母亲给你画的东西?这个本宫可以倒是帮你找。”
胡氏站起身来,岑璠并未回头,一个人往深处走。
在那寝殿的正中,挂着的一幅画,和墙上其他的画都不同。
画的很像…
若不是看到这幅画,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了。
岑璠将灯挑高了些,伸出手来,槿儿见状走上前去,替她拿了灯。
她踮起脚尖,将那幅画取了下来。
“你可知道我阿娘生前为何要画这幅画,若是说了,我说不定可以——”
话还没说完,背后却是迎来听到一声闷哼声。
岑璠和槿儿同时转了身,周围一片漆黑,看不清什么,只能听到一点声响,
槿儿将灯向前照了照,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
只见一只匕首扎入了胡氏的侧腹,那只匕首一半握在乳娘的手里,另一半握在胡氏的手中。
胡氏躬下了腰,缓缓向一旁转头,踉跄了两步。
乳娘也像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握着的那把刀,那手指上还溅有未凝固的血液,手指颤抖。
“老奴看见她手上藏着刀,是她不肯放手。老奴没有想,老奴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死了……”
岑璠尚且有些怔愣,乳娘还在语无伦次地解释,手脚并用。
胡氏却未坚持太久,捂住腹部,很快便倒在了地上。
乳娘躲开两步,看着胡氏脸朝地倒下,也有些站不稳。
槿儿上前去扶住她,“阿娘还好吧…”
“槿儿,我是不是杀人了…”
岑璠呆呆地看着倒地的人,缓缓走上前去,低下身子。
胡氏…就这么死了?
倒在地上的那具身躯没有一点气息,岑璠能感受到周遭愈发冰冷。
心里什么东西着地,像是如释重负,却又瞬间空落落的。
她没能亲手杀了胡氏,可她眼睁睁看着胡氏倒在了她的面前。
钉在身上十年的仇恨,背负了十年的东西,就忽然这么飘然消散了……
母亲含恨离开人世,唯一希望她做的便是要她杀了胡氏,替她报仇。
她做好了一生纠缠在仇恨中的准备,可现在却告诉她,等她找虞氏清算后,还有很多个十年等着她,去做些其他的事。
这辈子岑璠攒了很多银两,可也从未比得上此刻的富足。
她缓缓起身,恍惚地走到门口,才回头看了看乳娘和槿儿。
乳娘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槿儿还在搀扶,
“先带乳娘去休息吧。”岑璠道。
槿儿点了点头,路过岑璠时,她忽然问道:“乳娘可还能记得清母亲临终前说过什么?”
乳娘皱起眉回忆,道:“夫人说,皇后…”
“她当真没有提起虞家的人?”
“应当是没有,记不太清了。”
岑璠抿了抿唇,道:“乳娘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乳娘失魂似的走出殿门,岑璠在原地驻立了许久。
一阵血腥飘来,却被迎面而来的风瞬间吹散了。
殿门大开,天地广阔。
岑璠站立了许久,天上的云霭散了一片,天光自云边晕开,照进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