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王妃(310)
岑璠握着那张字条,手渐渐收紧,眼泪自眼眶夺出,从指缝间渗过。
陈旧的墨迹被晕染开,整张字条都花了。
许久之后,她才问道:“乳娘她现下在哪里?”
墨群道:“苏媪和公主的那位门客绥儒,现在还在浮华宫外,公主她...有话要问。”
岑璠有些失神,眉轻轻蹙起,“公主的门客?”
墨群点了点头,“”羽林军找到二人时,乳娘正拿着一套太监的衣裳,想来是要帮那位门客出宫。”
“听说当年的苏氏在生下女儿之前,还有一个孩子...”
墨群想了想方才的场景,不由叹了口气。
那浮华宫内的五公主从火光中跌跌撞撞冲出来,头发乱糟糟的,拨开周围的羽林军,露出十足的惊诧,撕心裂肺地质问,想来也没有想过最亲信的门客竟是造出一场大火,想要背叛自己出逃。”
岑璠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把她带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墨群应下,拱手告退。
岑璠在门口伫立了许久,新年虽至,寒冬未褪,冷风迎面而来,不过一会眼泪都吹冷了。
殿内的钱嬷嬷轻步走出来,见她在独自吹风,连忙将门关上,温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岑璠抹去眼泪,仍然站在那里,道:“嬷嬷先把公主抱下去吧。”
钱嬷嬷怔愣一瞬,颔首应了声,将满满裹好,抱出殿外。
过了半柱香,墨群才将人带了过来。
殿门已经被岑璠关上,她坐在殿中的椅上。
那张椅上雕有龙首,本该是帝王所坐,她怀孕的时候元衡喜欢陪她去殿外走动,回来后总是将她扶到这张椅上,此后才没了谁坐这把椅子的说法。
岑璠闭目,直到乳
娘被带到面前也不曾睁开眼。
乳娘仰首看向她,自是能看出她在压着心中的怒火。
她跪地一拜,道:“姑娘明察,老奴不曾过想要背叛姑娘。”
“老奴也是那日宫宴才发现,当年老奴的孩子没有死,而是入宫做了公主门客,老奴只是想要救他出来...”
乳娘解释后,停顿片刻,只盼这个间隙,岑璠能态度缓和些。
只不过她还是未睁眼,神色凛然如冰。
乳娘愣住,她不知岑璠都知道了些什么,自然也不知接下来还该解释些什么。
岑璠深吸一口气,气息紊乱了些,声音似有些无力,自内而外透露出的是失望。
“乳娘...我想听一些实话。”
乳娘哑然,嘴唇颤抖着,似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岑璠抿起唇,许久后才睁开眼,那双杏眸如同寒冰刺骨,点缀着点点猩红,如同攀在寒冰上的蔷薇,“我只想问问乳娘,当年母亲临终前到底说了什么?”
她像是在乞求,“你能不能告诉我...”
乳娘眼神左右摇动,张口结舌,虽说了几个词,却不成一句话。
岑璠一拍扶手,乳娘便噤了声。
眼中的泪又蓄了起来,岑璠看向那张熟悉的面容,恍然间看到了那温和慈爱下的丑恶。
她直言道:“母亲当年的遗愿,根本不是让我报仇,对吗?”
乳娘万分惊讶,眼睛瞪得浑圆,“姑娘是如何知道...”
墨群站在一旁,却没有什么耐心,道:“苏媪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乳娘头微低,嘴角渐渐下压,声音微乎其微,“是。”
岑璠沉默了一瞬,站起身来,紧咬牙关,走到乳娘身前,又问道:“那阿娘她临终前到底说了什么?”
那华丽繁复的裙摆就在眼前,凌厉的目光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乳娘眼神躲闪,终究顶不住她的层层质问,声如蚊蝇,“夫人说,姑娘性子看似柔软,实则刚硬倔强,世道艰难,这般性子容易吃亏,让姑娘回到岑家,莫要寻仇…”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岑璠却听的真切,她紧握着拳,喃喃道:“乳娘为何要这么做?”
“为什么?…”
乳娘手足无措,慌忙解释,“奴婢当时是觉得夫人说的不对,杀母之仇不能不报,可姑娘又向来夫人的,所以奴婢才…”
岑璠打断她的话,“乳娘,事到如今您还要骗我吗?”
“您明明可以告诉我是皇后杀了母亲,明明可以告诉我真相,我自有判断。”
为什么要让她误会阿娘这么多年?让她以为她的父母都厌恶她,抛弃她?
她一生都想帮阿娘完成她的愿望,可还是活成了让阿娘最失望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骗她…
岑璠直视那张带着面具的面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终究还是亲手带大的姑娘,乳娘目光沉了下来,撇开头,小声承认道:“我其实是因为恨她…我恨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