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王妃(317)
直到远离怀朔,进入武川界内的群山中,才停了下来歇脚。
元衡带来的这批神鹰军以快战闻名,风餐露宿本就是习惯,那唯一的帐子本是准备给他,如今便让给了那高氏贵女。
直到帐外架的柴火都灭了,元衡也没有回到那顶帐子中,只是在外面同一个个军士围着柴火商讨战事,耳朵冻得通红。
还未有歇下的打算,高氏的人却悄然走上前来,“陛下,姑娘方才说,那帐子内冷,奴婢没想着路上会如此寒冷,没有带多余的厚衣。”
闻言,外头的军士停了话,面面相觑,有性子急些的就要起身,却是被人拦住,只得嘟囔了几句,“高氏都没备厚衣裳,难道咱们这儿就会有?”
元衡睨了一眼,道:“此行皆是从简,连朕都不曾多带厚衣,还要请你家姑娘将就几日。”
“可是陛下…”
元衡转过头道:“军师那边倒是有件袄子,她若是不嫌弃,可以借去。”
婢女语塞,也知道了这位君王的态度,不免沮丧,却不敢说半句怨言,回去时静悄悄的。
宋云摇了摇头,却也风轻云淡,并未说什么。
那婢女离开后,并没有当真去寻那厚袄,而是朝那帐子走去。
手刚挑起帐子,却是一阵寒风,自外而内灌入,像是从血肉中穿过,冷得刺骨。
而后乱声起,继而覆过来连连喊声,“敌袭,是敌袭!”
*
六镇的消息传回宫时,岑璠正在给满满使小衣裳。
小孩子长得快,不过这宫里唯一的公主倒是不必担忧,每隔几日便会新的衣裳送来。
帝后向来简朴,却对这个孩子不曾有半分吝啬。
皇帝只身入怀朔,归途遇袭,至今下落不明。
消息传入岑璠耳中,手上的小衣裳掉在了床榻上。
满满如今认得人,也能感知到些什么,那件小衣裳掉落时,笑容也收进去几分。
岑璠自问对那个人并不依恋,可听到消息,心里到底还是阵阵难受。
她愣住一息,下意识看向床榻上的女儿。
“还有什么消息?”她问道。
紫芯欲言又止,却不想欺瞒,“听说…陛下离开怀朔后,带了一名高氏女回去。”
“军镇都在传,说是…”
紫芯支支吾吾不肯说,岑璠却是接道:“是皇帝要纳妃,是吗…”
紫芯低下头,手中的帕子绞成一团,“姑娘,奴婢觉得陛下不是那样的人,兴许另有隐情。”
岑璠轻轻“嗯”了一声,眼中显然无怨怼之意。
紫芯一时也琢磨不透,自家姑娘到底是不在乎,还是真的对皇帝全然信任。
似乎哪种都不是。
“这几日若是再有消息,无论好与坏,都报给我吧。”岑璠交代后,将床上的满满抱起来,沉默许久,才又问道:“韩大人呢?”
一说起这个,紫芯担忧更甚,“奴婢方才打听过,韩大人这些日出宫,还未回来。”
“那便好。”岑璠低下头,拍了拍满满的背。
紫芯思索许久,似是明白过来岑璠为何这么说,“姑娘是觉得,韩大人出宫不是凑巧,是早有准备?”
“不知道。”
他走的时候,只说要去军镇,别的什么都没同她说…
她哪里知道,他又是去搏命。
岑璠低下头去,看了看怀里的姑娘,似已经习惯这样的不太平日子,泰然言道:“这几日皇城内必有异动,赵将军驻守在南,韩大人此时在宫外,总要比都困在宫里好。”
……
紫芯不知道这宫里的皇后要做何打算。
她只知道,岑璠在那含章殿的窗前坐了好几日,像是在发呆,一坐就是半日。
其实在乳娘的事败露后,岑璠就常常在窗前发呆,只是这几日格外坐得久了些,
宫外的消息,紫芯也在时刻注意着。
岑璠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相反的,这皇城平静的太过异常。
不过三日,返乡的郑丞相带着圣旨进宫,求见岑璠。
带来的是阿湄婚期延后的消息,并无其他。
郑峋知道她想听什么,却只能无奈叹息,“若是陛下此战回不来,臣会护娘娘和公主平安。”
岑璠弯出一个笑容,那笑没有温情,反倒像是有些怨怪,“陛下思虑周全,那便多谢了郑大人了。”
……
此后几日,岑璠都没有见过郑峋,只是听说郑峋去过六皇子的住处。
军镇也并非没有消息,怀朔高氏失了女儿,闻后悲恸万分,再也不是袖手旁观的态度,向武川进军,同怀荒两面夹击,将柔然困在两镇之间,如同铁桶牢笼。
柔然节节败退,源源不断的捷报传入宫中,只是军镇再无他的消息。
殿内的窗每日都开着,岑璠不曾听过宫中的丧钟敲响是怎样的声音,但可能就是这几日,那死寂的声音就会传遍整个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