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王妃(320)
元衡指节捏得咯咯作响,近乎要捏碎了一样,“朕即便是知道了身世,先前也从未想过要取你们的性命,舅父若在军镇安分守己,本可相安无事。”
杨樾靠在墙上,不为所动:“这说的好听,你在军镇做了这么多动作,先拉拢尔朱氏,又推行均田,难道不是为了防备我?削我的权?”
“防备是一回事,可害人是另一回事。”元衡低下身,那目光像极了杨樾,像是在看掌中的猎物。
杨樾同他对视,挑起一个挑衅的笑容。
元衡问道:“舅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杨氏,可到底是为了母亲,还是害怕丢掉手里的权,替自己的野心找借口?”
杨樾发出了两声笑,挑眉道:“自然是都有。”
“还有,你不配叫她母亲。”
元衡站起身,道:“朕下旨尊母亲为太后,为何不能这般称呼?”
杨樾紧咬牙,恶狠狠道:“你就是不配当她的儿子,你早该和那个贱人一起死了,是你害死了她的孩子,这一切本该是属于她的孩子,我的外甥的,你算是什么?”
“我若是早知道你不是我妹妹的孩子,当初渡河的时候,何必救你。”
元衡静静听他说着,渐渐的五感似有些冷,就连身上刚刚闭合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疼。
原来十几年的相依为命,只需要几句“你你我我”,便能轻而易举分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啊…
他淡淡一笑,道:“舅父不必这般激我,你们视我为仇敌,可我不是,我还是会留舅父一命。”
说完
这句,元衡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杨樾独坐了许久,没有人要来取他的命,甚至有人给他送来了治伤的药。
他低头看着那些药,笑了一声,只手将那些药拂了去。
……
元衡走出去后,并未回到营帐中。
他屏退周围的人,伫立在雪中良久,白雪洋洋洒洒落在肩头,甲胄上映照的月光寒气逼人。
静谧的雪中,除了偶尔传来的巡逻脚步,只剩火把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杨知聿靠近时,元衡转过了身。
杨知聿问道:“他方才同陛下说的什么,不妨同微臣说说?”
元衡余光看向他一眼,淡淡道:“你方才不是都听到了吗,为何还要来问朕?”
杨知聿挑眉,叹了口气道:“陛下不想说,微臣便不问。”
“陛下的伤如何了,听说此行伤得不轻?”
“算不得什么致命伤,有军医在,并无大碍。”元衡只风轻云淡说了这些,可那双薄唇丝毫没有血色。
杨知聿点了点头:“是,对于咱们陛下来说,活着便能算是无碍了。”
元衡撇开头,杨知聿又瞅了两眼,问道:“陛下这次失踪是故意的吧?为了逼高氏心甘情愿出兵?”
元衡不语,似是将此事默认了去。
杨知聿叹惋道:“可惜了那高氏女,本以为得到了陛下垂怜,却命丧荒漠,据说高氏派人去武川,到现在都没有寻到尸骨。”
元衡盯着远处的篝火,未有丝毫动容,“她身边都是高氏的眼线,不连根拔起,难道要让他们随朕一起回到怀荒大营?”
“那高氏女敢跟来,不也是在赌命?朕只不过恰好不想让她赢罢了。”
杨知聿看着他,像是将一切都看透了去,道:“说实话,我如今倒是挺佩服陛下的。”
“陛下明明可以纳了她,从长计议,可偏偏拿自己的命赌,值得吗?”
“朕答应过皇后不纳妾。”元衡勾起一个笑,“朕这么做,想必皇后会高兴,说不定还能得几分怜悯,如何不值得?”
杨知聿心道他是个疯子,也不苟同他说的这番话,“陛下确定?她希望陛下这么做?”
元衡皱起眉,“什么意思?”
杨知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他还记得,那时元衡中毒的时候,岑璠怀着孕在殿内守了一夜。
眼前的皇帝怕是那时中毒毒坏了脑子,自个儿忘了。
杨知聿斟酌一番,怕他不明白,索性挑明了说道:“陛下是不是对娘娘有什么误解,我是说...或许她并不是那般冷心之人,看到陛下这样心里也会难过,会愧疚呢?”
元衡眉皱得越来越紧,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将她和他用伤心愧疚这样的词联系到一起。
她会为了他伤心难过吗?
元衡独自想了片刻,最后得出了答案,“她不会。”
她或许会为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伤心愧疚,甚至是为那死的不明不白的高姑娘,可绝对不会是他。
他欺她伤她,逼她做了许多不喜欢的事,即便是有了满满,认了命,也该是厌他的,他若是真的死了,她怕是真连烧个纸钱都不会给他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