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王妃(77)
就算现在,崔迟景还是坚持。
“我不愿意去。”
杨樾声音又厉了几分,“由不得你。”
“谁说由不得他了?”
父子两人回头,杨樾深吸一口气,脸瞬间拉了下来。
崔迟景听出那阵声音,“阿娘......”
崔迟景的母亲崔芙,乃是崔氏长女,身量放在北边算是矮小,可气势却也担得起长女之名。
崔芙挡在崔迟景面前,握住他的臂,把高出半个头的儿子拽到身后,仰起头,“来,你同我说说,他如何还做不了自己的主?”
杨樾低头俯视她,“难不成他敢违抗圣旨?”
崔芙笑了笑,“你这话骗小孩子也就罢了,骗我?皇帝视你们杨氏为眼中钉,怎么可能下圣旨让你把他带去晋阳?”
杨樾眼神低了点,“我自有办法,你不用管。”
崔芙见他死不悔改,道:“你让他去晋阳做县令,只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
“那也总比在崔家不务正业,做个闲散官,被推来给晋王府贺婚强!”
“你!”崔芙手指着他,咬牙切齿,拉住崔迟景转身,“我们走!”
“我这是为了他好,你以为我在晋阳护不住他?”
崔芙停住脚步,气的浑身发抖,“为了他好?你保护他?当年你被追杀,一声不响带走儿子,最后却把他推进河里,自己游走了,难道这是为了他好?”
这事说起,对于崔芙而言太过痛苦,她哑声怒吼,“那河水冰冷,若是当时没有我弟弟把他救上来,你儿子早就死了!”
杨樾丝毫不让,“那又如何?他是杨家人,是我的儿子,那种情况我只能带他跳下去,他不一定死,死了也是有骨气的死。”
“你的骨气倒是成全了,可他是我的儿子!”
“总比他在崔家,认不清谁是仇谁是亲好!”
“够了。”崔迟景大喊一声,站了出来,同杨樾道:“我没有分不清谁是仇谁是亲,我从小是母亲养大的,我不会和你去晋阳!”
他握住崔芙的手腕,“母亲,我们走。”
崔迟景埋着头往前走,步子迈得极快,崔芙几乎跑着才能跟上,时不时回头。
她每一回头,崔迟景步子便又快了几分。
崔芙停下来,反抓住他的手,“寻简。”
崔迟景拨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永远比崔芙快一步,垂着头低声道:“阿娘放心,我知道他要对付崔家,但我不会和他离开。”
崔芙看不到他的神色,却知道他定是心中难受,“是我们两个做父母的不好,反过来连累了你。”
“不怪母亲,没有人连累我。”崔迟景道。
崔芙眼下酸涩,“我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她向前瞟了瞟,声音小了些,没了刚才的笃定,“其实你父亲说的官位,确实要比崔家给你安排的好……”
“不用。”崔迟景道:“我有自己的安排。”
崔芙不再劝他,可唇还是不由抿紧了些。
半晌后,她道:“寻简,阿娘很久没过问你的事了,现在只想问问,你是不是还喜欢郑家那个姑娘?”
崔迟景手收紧了些,崔芙见他不回话,便是了然,“娘知道你的文采在京城数一数二,可这世道手上没有权利,确实不是长久之计,那是郑家唯一的女儿,郑家的家主是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我有自己的办法,不用靠他帮我打算。”崔迟景执拗道:“等过一阵阿娘便知道了。”
崔芙不再问,她知道儿子有自己的打算,也有自己的秘密要守。
当年崔家确实见死不救,她的父亲明知杨家是被诬陷,却冷眼旁观,甚至有推波助澜之嫌。
终究是他们上一辈连累了他。
崔芙头越来越低,母女二人回到席上,脸上再无光彩。
元衡正在不远处,余光瞥向两人,同人碰了杯,将酒一饮而尽,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宴席终散场,宾客还未散尽,元衡便要走,却是在出中堂时看到了岑璠身边的婢女。
上次她逃到郑氏女别院时,他见到的那个。
紫芯低着头,端了壶醒酒汤。
元衡上辈子没见过她身边有这个婢女,不由多看了一眼。
可也只是一眼,他拿了壶,撇开头直视门外,冷道:“她呢?”
紫芯不敢将屋子里的真实情况说给他,只道:“姑娘在房里等着,殿下...还是别醉着回去的好。”
元衡面容愈发冷,这一下便是一点都看不出醉意来了。
“孤不用。”他撂下这么一句话,抬步往自己的正殿走。
乳娘一直在外面观察着,见到人跨着步子来院子,撒开腿跑进屋。
岑璠还是一动不动躺着,乳娘一个急眼,跺脚大喊,“我的祖宗,快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