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许正欲反驳,沈昭予却摆手,不容她插嘴。
“如今在这府上,糖儿若弃了你,你猜谁还愿意高看你一眼?凭你哥哥?还是凭周庭柏?”
“你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都是靠别人。靠男人,靠主子,何时靠过你自己?”
秦知许顿时尖叫,嗓音凄厉:“那她呢?她还不是一样,凭她是宋氏的大小姐,大家都得哄着她。她若不姓宋,你会这般迁就她维护她?”
“我确实不会轻易维护一个人。”沈昭予想起昨晚她的眼泪,笑了笑,“但我迁就她,只是因为她本身,与她姓什么没关系。”
“我们有何区别?只因她有个好出身,她,她还是个傻——”
沈昭予目光陡然凌厉。
骇得秦知许瑟缩了身子,忍不住后退。
“若依我的性子,放在以前,你敢这般出言不逊,就已经足够被我弄死了。”
可是宋星糖说,她没有朋友。
她说,秦知许很好,会一直陪着她。
她说她们陪着她时,她很开心。赶走她们的话,她就又没有朋友了。
沈昭予多疑的本能警醒他,不可留一切危机种子在身边。
可是她在求他。
那姑且……就听她的吧。
反正,他也可以一直帮她看着。
沈昭予想到早上那股莫名想吻她的冲动。
忽然觉得,或许他做完想做的事以后,还可以将她接到身边。
履行诺言,做她的朋友也好。
或是继续当她的夫君。
似乎……都可以。
沈昭予周身冷意渐渐散了,低下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你们大不相同。”
“她招人疼,而你,讨人厌。”
第46章
傍晚,沈昭予回府。
先去卧房里寻了一圈人,没见到踪影。一问才知,人跑到秦知许的卧房中去了。
到门口时,正听到里头,是宋星糖的声音——
“阿许,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生病了?你身体一向很好的呀。”
“哎呀,好烫,药呢?快拿来!”
“你安心养病,不用操心院里头的事,现在有青鸾,咱们院里不缺人,你就好好休息,知道吗?”
屋里只有宋星糖的声音,没有听到秦知许应声。
沈昭予冷着脸走进去。
只见宋星糖坐在榻沿,拉着秦知许的手,面上满是
担忧关切,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而秦知许脸烧得通红,恹恹的没精神,头偏向里侧,一句话都不理。
沈昭予勾唇冷笑,冲一旁的妙荷使了个眼色。
妙荷会意,赶忙进去把人劝出来。
“姑娘,她病中精力不济,难免心情不好,咱们别在这打扰她了。”
宋星糖连连应和,“你说的极是,我太吵了。”
“那阿许,我走了,你有话就和丫鬟们说,难受了别忍着。”
宋星糖给她掖了掖被角,叮嘱小丫鬟好好照料,才往外走。
在她转身离开时,秦知许便将头扭了过来。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望着她的背影瞧。
余光感受到男人冷厉的目光警告,脑海中蓦地浮现起,早上他带着她去见小环的画面。
翠儿意欲毒害主子,证据确凿,已经被打死了。
而给主子下迷药的小环却不知所踪。
人人都以为小环犯的错轻,被赶了出去,可其实人还在府中,无人知晓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柴房里。
秦知许当时站在门口,嗅到屋中浓烈的血腥味,当场便软了腿,跌坐在地上。
耳边响起男人一声轻笑:“小环的命我会一直留着,你要是忘了,就常来看看。”
秦知许浑身发抖,吓破了胆,就这么病倒了。
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是刀一直悬在头顶,未落之时,濒死之际。
而沈昭予,会一直冷眼看着她煎熬挣扎。
察觉到那道目光,秦知许心中胆寒,忙收回视线,再不敢造次。
宋星糖出门时,心里还记挂着秦知许的病,唉声叹气。
每一声叹都仿佛一记小锤,重重敲在沈昭予的太阳穴上。
他忍无可忍,拎起宋星糖的后衣领,一路拎到书房。
把人按在座椅里,面前拍下一本《蒙求》。
“背!”
宋星糖仰头眨眼,企图蒙混过关。
未果。
她耷拉下脑袋,“……喔。”
开始学习,就什么事都忘了。
她埋头苦背,沈昭予在她对面的榻上看账本。
越看眉头越紧,心道难怪秦知期把账本甩过来时那么轻松痛快,这账本里问题实在不小。
他专注于心算,没防备旁边的小姑娘从昏昏欲睡,到心不在焉,再到惊喜地发现他无暇管束,心中窃喜,开始偷懒。
她鬼鬼祟祟,竖起书本,挡在面前。又偷偷摸出一张纸垫在手下,研磨掭笔,开始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