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嗯嗯嗯,好话,爱听!
和信任的人一起说坏话,是宋星糖乐此不疲的事。
她在许多事上都有双套的评判标准,比如当初宋妤娇来找她倾诉倒苦水,她只觉得她是背地说人的小人,不愿与之深交。可沈昭予说起来,她又觉得他是同仇敌忾的战友,恨不得拉着他说上三天三夜都不算完。
沈昭予开了话头,便不再多言,托着腮,嘴角噙笑,听她眉飞色舞地讲。偶尔附和一声,并顺其自然地引导着她继续说下去,不叫场子冷下来。
等宋星糖说得通体舒畅,酣畅淋漓以后,天色已然暗了。
宋星糖口干舌燥,沈昭予看着她喝干一壶水,叫人上一壶新的,才不着痕迹地又将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
二房已经彻底没了指望,沈昭予不欲将这些事说与她听,左右有他和秦知期善后。
比起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喽啰,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更值得在意。
沈昭予把秦知期送来的银子交给李嬷嬷收好,将人都遣散,关起房门,才道:
“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同你说。”
上一次见沈昭予如此犹豫扭捏,还是他隐瞒了身份时。
在沈昭予措辞的时候,宋星糖摸着下巴苦思。
她实在想不到,他还能有什么地方瞒着自己。
名字是假的,身份是伪装的。
总不会连他这个人都是假的吧,哈哈,别开玩笑了。
沈昭予打好腹稿,深吸一口气。
“不知糖儿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嗯?鱼氏课堂又要开讲了?
宋星糖抱着对知识的敬畏,虚心求教:“什么呀?”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宋星糖一拍双手,骄傲道:“这不是我爹常说的话嘛,不过他一般只说后半句。”
宋父知晓自己这个女儿心眼实,人又迟钝,他无法阻止别人欺负她,只能叫她离那些居心叵测的人都远一点。
那么头一步,就是教她分辨哪些为“别有用心之人”。
宋星糖当然没那个本事,宋父为此操碎了心,便只能常常耳提面命,把“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挂在嘴边,生怕女儿一转头就忘了。
效果总是有的,效果就是她一个朋友都没有。
沈昭予并不认同宋父这种教导的手段,因为怕她吃苦,便干脆杜绝她和别人交往的可能。
沈昭予始终秉持着——堵不如疏,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不过这件事也就只他能做成,因为除了他,就连宋星糖的父母,都没有那么多耐心细心教导她,等着她经过格外漫长的时间,一步一步成长。
沈昭予道:“我今日提这句话,只是字面意思。”
宋星糖不懂,歪头看他。
字面?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昭予心情忐忑,犹如行刑前那一刻,倍感煎熬。
他怕自己坐不住,干脆蹲到她跟前,试探地握住她的时,微微仰头望着她。
“糖儿,我还有一事瞒你。”他嗓音发干,紧张道,“在说之前,能不能先求你一个原谅?”
“求哪一个原谅?”宋星糖真心发问,“先前那个我还没原谅你呢。”
沈昭予:“……”
她的记性,究竟是好是差??
他努力弥补了两个月,竟然还未求得谅解吗?他以为她给亲,就是原谅了他。
沈昭予脸色微微发白,叹道:“那算了,只希望你这次就算生气,也别把我赶走,好不好?”
宋星糖没怎么犹豫就点头应下,“我要是丢下你,谁带我找我爹啊。”
还用得着他呢。
沈昭予哭笑不得:“我看你聪明得很,在我身上的小算盘次次都打得响亮。”
夸她?!
宋星糖太爱听了,她咧着嘴,痴痴地笑。
严肃的气氛骤然被冲散,沈昭予的心安定许多。
“这一路低调微服,为避人耳目,我始终隐藏身份,等到京城,便不再需要了。”
宋星糖理解地点头,“正是。”
“我方才给你说那句话的意思,是说……”沈昭予闭了下眼,坚定地道,“你此刻看到的我,并非我的真容。”
宋星糖长久地怔住,没了反应。
沈昭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见她这反应直觉不好,他第一件事,是起身把门从里头锁死。
而后赶忙折返,弯着腰,紧紧拉住她的手。
把人抓在掌心,才能稍微踏实一些。
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回音,他内里心急如焚,耐心告罄,索性把解释的话一口气全说出来。
正要开口,宋星糖便打断了他:“你是说,我认识的赵鱼不是赵鱼,认识的沈昭予也不是沈昭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