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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招反派当夫君(2)

再一瞧那灯笼上的“宋”字,食客微微皱眉,“若我所记无错,宋家的孝期应当才过三个月?如此寻欢享乐,怕是不妥。”

宋家那场丧事办得不小,全城皆知,就在去年腊月。

书生嗤笑了声,表情玩味,“马车里是宋洛繁,那纨绔岂是耐得住寂寞守孝之人?再说亡故的是大当家李夫人,又不是他亲娘。”

“宋洛繁的亲爹——宋家二爷,与宋将军本就是异父异母,若非他跟着老夫人改嫁到宋家,哪有福气跟着姓宋?将军娶妻李氏后,宋家才终于阔起来。如今李夫人过世了,这十几年间攒下的万贯家财,也只够那家子豺狼装三个月的老实!”

书生颇为不齿,冲着不远处的宋家大门愤愤道:“可怜宋家大小姐自此无父无母,又无兄姊庇护,热孝未过,就要被人吃了绝户!”

邓娘子关了店门,正听到那书生义愤填膺,说到李夫人下葬那日的情形——

“老夫人以孝道压人,要她跪足三日还禁食禁水,以致昏厥!可那三日二爷家的那对龙凤胎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如今才过三月,他们便装不住了,言说三年孝期太长,不能管这些虚礼,到了年纪就得嫁人,说李夫人在九泉之下定也不忍心女儿韶华虚度,平白熬成老姑娘——”

那宋家的祖母钱老太太,人如其姓,盯着儿媳李氏手中的财产盯了十年,终于等到李氏病亡,好歹装了三个月,满腹的盘算再也憋不住。热孝未过,非要逼着孙女嫁人。

书生咬着牙,顿足捶胸。

宋府角门忽然打开,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头来。

是个身着素衣的小姑娘,一张略显稚嫩的娃娃脸,梳着双丫髻,发啾上绑着白色的发带。

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透着股娇憨,那副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模样,由她做出来,非但不惹人厌烦,反而格外讨喜。

书生双目泛红,脉脉含情地望着,喃喃:“大小姐,可怜啊!”

挂着“宋”字灯笼的马车正巧经过角门,吓得小姑娘又虚掩起门缝,缩了回去。

一众人马声势浩荡地行至正门,角门外安静下来。

宋星糖这才敢再度探出头来。

她紧抿着唇,似乎是被门外那群人吓着了,紧张得脸色微白,葡萄一样的杏眸中满是惊慌与不安。

她心里庆幸宋洛繁那小子素来仗势摆阔逞能,能走大门就绝不走偏门,不然非要撞上她不可。

见正门那边人陆续进府,她才鼓起勇气,护着怀里的包袱跑了出去。

*

“……这是最后一个!”

宋星糖呼了口气,将包袱轻轻放到榻上。

整个卧榻上再无一点空位,全都被一个个圆滚滚的包袱给占满,十行五列,一个萝卜一个坑似得,摆放得整整齐齐。

“咚咚”两下叩扉声后,不等宋星糖应答,便有人推开了个门缝,轻手轻脚挤了进来。

正是宋星糖的乳母李嬷嬷。

“姑娘,斋饭已备下,快用些吧?”

话音落,寂静的房中骤然响起“咕噜”一声。

宋星糖摸了摸空瘪的肚子,抿了下唇,摇摇头,“我去给佛祖磕个头就回,不能让人发现我偷跑出来。”

李嬷嬷看着那一床小包袱,又觉好笑,又觉得心酸难受。她叹道:“来了十几趟,终于全都搬完了。”

宋星糖心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娘重病时,悄悄将一张嫁妆单子塞给她,说让她好生保管。

她素来听话,阿娘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可是阿娘没说要如何保管这些财务,她只知道宋府是不安全的,于是便想了个笨法子。宋府不安全,菩萨这总是安全的。

榻上堆满了珍奇器物,没地方坐,宋星糖就蹲在地上,双手抠着床榻的边缘,没底气地嘟囔:“我也不想做小偷。”

这些都是阿娘生前的最爱,是阿娘自己积攒下来的,哪怕拼上性命,她也不能让那一家人染指了去。

她若是再聪明些,就能想到更好的法子保全阿娘的心爱之物,也不至于这般偷鸡摸狗,偷偷转移家中财产。

李嬷嬷急急忙忙地道:“姑娘拿自己家的东西,怎能叫偷呢?”

目光定在少女那素净的脸上,心中怜爱泛滥,在心底怒骂了好一阵那吸血的一家子。

少女眸光闪烁,“祖母不许阿娘的东西陪葬,还说等我嫁人,财产一半留给宋洛繁娶妻,另一半就是未来夫君的了,可我……我想要它们永远属于阿娘。”

可惜阿娘的墓有祖母的人盯着,即便将阿娘的东西“偷”出宋府,也没法送去给阿娘陪葬,只能被她藏在这小小的禅房之中。

她记性不太好,留着这些物件,时时望着回忆着,能让那些记忆碎片消失得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