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嫁(81)

玄武街铺子出了这么大的事，须得知会娘一声让她不要担心。

“小姐，我听季管事提过，夫人今日要去新买的宅院里布置。”忠叔让绿袖传话回来。

宋妤凝沉吟片刻：“去新宅。”

事关国贼细作，不能不谨慎对待。

绿袖担心：“小姐你的伤……？”

“没事的，上过药已经不那么疼了。”虽然行走间仍是有些牵扯，但比起方才发生的事，怎么也要让娘心里有个底才好。

忠叔马车驾得稳，可饶是如此后背也难免磕碰。

宋妤凝想起方才马车上沈霁突兀的动作一时出神，直到马车在一处清幽的宅院前停下。

“小姐，新宅到了。”绿袖拉开车门，先伸头朝着外面张望一番，才回过身服侍小姐下车。

“嗯。”宋妤凝扶着绿袖的手小心翼翼从马车上下来，刚巧在门口遇见个面容和蔼的老太太从内里出来。

那老妇人看见如此标致的小娘子眼睛一亮，见她直直朝宅院走来，忍不住凑上前询问：“瞧你这模样，该不是柳夫人家中那小女儿吧？”

绿袖上前一步，疑惑：“你是谁？怎知我家小姐身份？”

老妇人温和笑说：“我姓秦，原是这宅院的老东家，今日来交付最后一遍手续，刚和柳夫人打过交道转头一出来就见着个眉眼如此相似的年轻女子，自然能猜到。”

宋妤凝轻轻一拜：“秦夫人安好。”

秦夫人虽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一看就是个精力旺盛的小老太。

两人寒暄片刻，宋妤凝又实在有要紧事与娘相商，没有再与客人多闲聊。

秦夫人看着小娘子的背影啧啧可惜。

若不是她那小儿子年纪实在大人家太多又是个鳏夫，否则她真要动心思给两家牵个线说个媒。

新宅院是个二进的小院子，因着巷子紧挨大理寺和京兆府，虽说院子小可价格却比得上玄武街一间旺铺。

宋妤凝心里思量着该怎么跟娘转述此事，才能既不暴露沈霁的目的，又能让娘不去找姑祖母求助上诉。

若是旁得事便是去京兆尹参他们一个滥用私权也无可厚非，可偏偏牵扯他国细作，这让她一个齐国人如何能不支持配合，且还不能外泄让娘知晓。

转过垂花门，宋妤凝一眼便瞧见母亲侧对着自己，好似再与一个工匠模样的男子在说话。

“娘，咱们铺子出事了！”她三步并作两步，想尽快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们把门店封了说是没有十天半个月……”

背对垂花门的男子听得声音缓缓转过头来，宋妤凝瞳孔震惊，哑然失声。

居然是，裴世秋。

那个潜伏酆京数十年之久的他国细作。

电光火石间，宋妤凝大脑宕机的前刻飞快意识到自己知晓他身份一事决不能暴露，可自己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收敛，她下意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掩饰住眼中不合时宜的惊诧。

“凝儿！”

“小姐！”

绿袖急急把人扶住，才没使她栽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柳夫人满脸焦急，忙过来把女儿扶起来靠在怀里。

“咳咳，嘶——！”宋妤凝怕绿袖乱说话，装作后背伤口被扯到的模样，又惊醒过来。

绿袖忙解释：“小姐后背挨了廷杖，刚上完药也不肯歇歇就说要来找您！”

“什么！”柳夫人勃然大怒，“到底怎么回事！”

她家女儿少说也有个侯府表小姐的虚名担着，谁这么不讲道理竟要杖责女眷！

绿袖还想说什么，被宋妤凝悄悄按下。

她抬起头，苍白的脸色和干涸的嘴角根本不用伪装，只可怜兮兮拿眼神看过来：“娘，疼。”

柳夫人眼眶含泪，立时招架不住，招来云秀和绿袖一道把宋妤凝扶起来：“走，咱们先去换药。”

女儿受伤，柳夫人一时也顾不得什么裴老板，风风火火把女儿扶进卧房内。

而裴世秋听到宋妤凝方才的话不用深想也知道北齐狗已经查到湘娘铺子上，看来此处也待不长久了。

他本想一走了之不告而别，可到底是不忍她像上次那般担心，打算等她为女儿换完药再作告别。

然如此浅显之事，宋妤凝自是也能猜到。

房门一关，宋妤凝立刻压低声音：“娘，待会儿你上完药只管神色如常地出去，把裴世秋裴老板拖住，我现在有重要事要去办，如果事成。”

宋妤凝怕娘不重视露出破绽，轻轻握住她的手：“如果事成，我们甚至能凭借此事把爹从岭南救回来！”

柳夫人神色一愣，眼眶顿时比刚才更红：“当真！”

宋妤凝点点头，叮嘱了绿袖两句，让她陪娘留在房间里，自己则转身打开后窗悄悄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