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东宫郡主(21)

作者: 销寒 阅读记录

“你们这是什么破烂规矩!我告诉你们,我不怕背上勾引涤江以致你们反目的名声,你们休想用这个威胁我们!”

桑涤江将碧影揽在怀中,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直直地看着堂上父母,坚定道:“我携碧影回家,是想让父亲母亲看看我未来的妻子,而非……要她替我背上些莫须有的罪名。”

桑夫人神色骤变,怒气冲冲道:“莫须有?若非她刻意纠缠,你会同她有牵扯?桑涤江啊桑涤江,你可别忘了,你是我的儿子,你什么样的性子,我还不清楚么?”

桑涤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温言道:“父亲母亲最终肯成全兄嫂,可见这第三条门规并非没有宽宥的余地。”

桑夫人身体轻颤,冷声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涤江顿了顿,轻叹道:“涤江之罪,罪不在第三条,此事自然与她没有半分干系。”

碧影突然就明白过来,他们是要为逐桑涤江出家门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们的恋情,不过是一个由头,一个借口,是掩盖他们真正目的的粉饰之谈,是保全他们为人父母颜面的最后一种方法。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却不该是父母与子女间的常情,他们的做法让她既费解又愤怒,可是桑涤江不问,她就也不问。

这一切桑涤江应该是早已明白,早已看透,若不是为了维护她,以他的心性根本不必说的这么直白,直白到连最后一丝情面都无法再保留。

她慢慢跪在他身畔,从侧面搂着他,顾不上堂上二人的目光,也顾不上他讶异过后轻微的挣扎,只是紧紧的搂着,不为了宣告什么,就是想表示她一直都在。

桑老爷和桑夫人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气势,面上都露出颓然神色。

桑老爷的声音也温和了很多:“涤江,这些年你常常不在家中,可还知道桑氏一族共有多少人?爹告诉你,是三百二十九人!当年孙氏阖族被斩首是一百七十余口,情状之惨足以令鬼神同泣!现在爹能拿整个桑氏去陪你冒险吗?!”

桑涤江听闻此言,似乎一点也不震惊,他重重磕了一个头,语气恭敬:“我知道即便此事瞒过了兄嫂,也瞒不过父亲母亲。”

桑老爷别开眼,怅惘道:“你年幼时,我就教导你要以家族的兴衰荣辱为重,你说记住了,可还是什么都没记住。前朝覆灭也才七八十年的事情,史书抹掉的东西,世人遗忘的东西,手掌朝纲翻云覆雨的丞相能那么容易忘记吗?九重宫阙里的天子能那么轻易的忘记吗?桑家一不留神,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已有孙家在前,难道要让桑家步他们的后尘吗!”

碧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桑家、孙家与前朝有什么关系?

桑老爷看了她一眼,接着说:“前朝时桑家与孙家地位显赫,如同晋时之王谢,两族之中出将入相、腰金衣紫者不可胜数,后来大祁帝国建立,时任家主为避嫌疑,领着阖族之人由金陵迁往姑苏,从此改称姑苏桑氏,又加上了这样两条门规,才稍稍打消朝廷疑虑,为桑氏赢得喘息之机,所以涤江,前人的心血不能毁在你手中。”

“路是你自己选的,今日之事你也该有心里准备,别怪爹娘狠心。”

桑涤江静静听完父亲这一番话,而后又规规矩矩地叩了一个头:“孩儿不敢埋怨父亲母亲。”

“涤江,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问你,南园从始至终不过是一场幻梦,你为何要执迷不悟?”

☆、第二十三章

桑涤江听父亲提及南园,微微昂着头,目光刚毅:“不去试探几番,怎知是真是梦?”

桑夫人一听,暴躁地吼道:“你是不知天高地厚!孙家那小子和你并称什么‘江南双公子’,亦有‘王佐之才’的美誉,沾上了南园新政,还不是死于非命、祸及家族,你怎么就不知引以为戒!”

桑老爷喝道:“夫人!好端端提那孩子做什么!”

桑夫人越想越气,喋喋不休:“怎么就不能说了!都是你放任他们寄雁传书,否则涤江能被孙臻那混小子给带坏么!我们家能到今日这地步么!”

碧影听罢此言,心中陡然一沉,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桑涤江竟然与金陵孙氏的小公子有旧,那她要如何向他开口?如何向他坦诚她盛怒之下的过错?

桑涤江听到孙臻的名字,眸中难掩痛楚,那是他年少时无缘谋面的至交好友,却因为由他而起的一场意气之争葬送了性命,说不上是难过多些还是内疚多些,而孙臻那些看似无法收拾的志向,关于南园的志向,当时他不得不接手,现在也不忍再释手。

他语气平静,隐藏了所有的情绪:“父亲母亲不必再为我费心。”

桑老爷面上波澜起伏,与桑夫人对视一眼,连连摇头,高声道:“取文书来。”

仆人颤颤巍巍地捧走文书步入堂中,桑老爷面色沉痛,情绪也有些失控,指着桑涤江道:“叫他签字画押!”

碧影知道这是绝义文书,依大祁律历,无论是谁,只要与家族签下绝义文书,从此无论是生老病死,还是作奸犯科,与家族再无半分干系。

堂中几乎是一片死寂,唯余狼毫划过雪浪纸的细微声响,片刻后,一切尘埃落定,桑老爷摆摆手,吩咐仆从道:“等天一亮就送到衙门备案,下去吧。”

那仆从领命出去了,桑夫人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造孽啊……”

桑涤江眉头紧锁,不声不响地又叩了三个头,桑老爷别过眼不愿再看他,许久后才道:“你们走吧。”

桑涤江起身,牵着碧影的手,一步一步踱出正堂,刚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桑老爷无奈的话语:“涤江啊,你这是在往死路上走……”

碧影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发冷,面对这不祥的谶语,她极为生气,就算前路凶险,难道就没有半分机会?难道他们就必死无疑?

桑涤江脚步顿了顿,没说一句话,再抬脚时已经没有半分犹疑,他紧紧执着碧影的手,与她走出了桑府大门。

很长的一截路,两人各有各的心思,都沉默不语。

他们刚刚走上长街,没想到竟然撞上了杜检,他死死盯着二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指着碧影骂道:“你真是愚不可及!不知死活!你还真就和他在一起了,你……”

桑涤江听到此言,将身旁之人揽在怀中,“我与碧影如何,不劳杜公子操心。”

碧影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杜检冷笑一声,嘲讽道:“鼎鼎大名的碧霄公子也不过如此嘛,为了一个女人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还是一个娼门女,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这种看上去清贵高雅的公子哥儿也好这口!”

碧影怒不可遏,气的浑身颤抖,桑涤江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轻抚她的后背,将她抱得更紧。见杜检露出不屑神色,他淡笑着说:“杜公子未免太过狭隘,娼门女如何?良家女如何?便是天家贵女又如何?碧影就是碧影,是我此生认定的妻子。”

妻子……妻子……这是今天第二次听他这么说了。

碧影咀嚼着这两个字,一片淡淡的甜就在心头晕染开了。

杜检一边假意鼓掌一边道:“好呀!好呀!真是好的很!之前吴相家的小姐你不娶,却偏要要同她纠缠不休,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且等着吧!有你们好看的!”

“此事同样不劳你费心。”碧影冷冷地顶回去,极为不屑地说,“一个不学无术的草莽,也有底气对别人指手画脚,真是好笑!”

杜检面色难看极了,还想发作,却被自家仆从强行拉走了。

待杜检走远了,碧影才顺了一口气,却不料桑涤江居然轻笑出声,她纳闷地问:“你笑什么呀?”

“笑你郁结了一晚上的气在他身上出了。”桑涤江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知道我生气?涤江,若非那是你的父亲母亲,我真想冲上去跟他们大吵一架!”

上一篇: 施主,你的馒头掉了 下一篇: 摄国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