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落枳花旁(64)
“派了人来?”花枳下意识问道。
刘大鹏不假思索道:“对呀,前些天有个叫司越的不就是他派来的人吗?”
司越?卢雁白身边确实有个叫司越的人
她想起那日卢雁白说他早派人来清水县了……
见花枳不说话,何烁道:“司越带来了程星颐向您的公开道歉书,还接手了花家的事宜,说是等您回来再亲自交还。我们等候在这里,也是卢兄弟传书过来说您今日就要到了。”“对呀,那道歉书现在还张贴在县衙门口呢,整个清水县都晓得小姐您是被程星颐那狗贼冤枉的。”刘大鹏说得义愤填膺。
青青晃晃花枳的手臂,细声细气道:“雁白哥哥还让人来给青青看病呢。”
卢雁白……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连日来,她一直刻意不去想起他。如今这个名字再一次令她心头翻涌。
花枳想说些什么,柳寻千的身影出现在她余光之中。
何烁注意到他,问:“这位公子是?”
柳寻千手持折扇,好看的桃花眼带着浅浅的笑意,风度翩翩:“在下柳寻千。”
花枳介绍道:“柳大哥是我哥哥的朋友,这一路上也多亏他照顾我。”
刘大鹏与何烁表示了解。
青青见了柳寻千,大圆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由得赞叹道:“这个哥哥长得好漂亮呀。”
柳寻千嘴角上扬,勾唇一笑,活脱脱一个妖孽。
再一次步入花家,花枳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司越已经等候多时了,他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郑重地交到了花枳手上。
锦盒里面装的是花家的地契、账本等家伙事。
从司越口中,花枳大致知道了自程星颐掌控花家之后就变卖了很多房产和土地,原本富甲一方的花家现在只剩了老宅和原本陪嫁到程家的房子。
花枳对司越道了谢,本想留他吃顿便饭,被司越以要起程回京婉拒了。
她将司越送出门,呆望着他远去的身影。
就好像她与卢雁白,渐行渐远渐无书。
只是她还尚来不及伤怀,桃华就急急忙忙拉着她走进了内院姚皖晚的房间。
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再仔细看看,房内的陈设与往日无半分相同。
轻薄的纱帘换成了厚重、密实的麻布,透不进来一丝光;原本雅致的竹制家具全换成了红木。
窗子和床上房的墙贴着红色的囍字窗花,案台上两根红烛早已燃尽。
殷红的罗纱、绣着鸳鸯的锦被无不透露着喜庆。
床上躺着一个女子,花枳慢步往前。
那女子凤冠霞帔,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得不像样,双手交叠,安详地躺着床榻之上。
“嫂子。”花枳喃喃道。
若不是脖子上的红痕触目惊心,花枳真的以为姚皖晚只是睡着了。
桃华隐忍多日,终是落泪:“那程星颐就是疯子,他不让夫人安葬,还将房间布置成这副模样。他让我每日帮夫人擦身,不然就跟连翘一样的下场。”
花枳转身搂住桃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桃华多日的恐惧与焦虑终在这一刻爆发,哭成了泪人。
“为什么嫂子肉身不腐?”花枳问道。
桃华抽泣着,断断续续说道:“夫人嘴里……含着……一块玉,好像叫什么云山软玉,说是可以……额……保持肉体不坏。”
花枳没想到程星颐的执念如此之深,这云山暖玉可不好找。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安眠”的姚皖晚。
她的嫂子,温婉却刚烈。
姚皖晚是一个孤女,她的父母是花枳爹娘的挚友,因染了瘟疫而去世。
那时姚皖晚也才七岁,凭着记忆一个人从百里之外来到清水县投奔花家。
她性子温和,花家兄妹都很喜欢她。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在相处之中,花秩与姚皖晚相爱了。
郎才女貌,他们本该幸福一生的。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他们本该期盼着孩子的降临。
花家本该和睦美好,而不是只剩花枳孤苦伶仃。
可惜没有如果。
第41章 我对他,他不知道
花秩的书房内,柳寻千的指尖沿着那檀木制成的算盘的轮廓轻轻抚过。
算盘的一角刻着一个“秩”字,柳寻千的指尖游移至那字上,打着圈圈。
若不是程星颐好运,落在官府手里,恐怕早就死了千百回,柳寻千定要他付出千百倍的痛苦。
柳寻千无比后悔自花秩成婚后故意不再关注他,否则凭他的本事,总归可以护住他一些的。
他在书房里呆了好久,久到日头西去,天边只余几抹残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