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雁(149)
景聆隐隐听见了身后那人喉中传来的闷哼声,他环抱着自己,急促又沉重地呼吸着。
“小姐!”折柳快步跑了过来,她刚才正想将景聆从树前面拉开,可那个人影却比她更快,“你没事吧?”
景聆的大半张脸都贴在了地上,抬起头时脸上还糊着黑泥,看上去格外狼狈,“我没事……”
这时候同在山上搜查的士兵和工部尚书冯春江也闻声而来,冯春江一看被压在树底下的景聆和尉迟章,脑子都快吓蒙了过去。
“快,快把这树挪开啊!”冯春江指挥着周围的士兵道。
那棵树的个头看着并不算太大,可重量却极为惊人,十几个士兵一起使力,才将那树挪开。
景聆身后的重量变轻,冯春江和几个士兵连忙将已经晕过去的尉迟章扶了起来。
景聆除了脚崴了一下之外,身上也没有别的伤。可尉迟章的情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被树撞到了脑袋,后背上也被断掉的树枝划破,鲜血将淡青色的外袍染红了一大片。
景聆远远地看着尉迟章,心里顿时被歉意堵塞。
冯春江紧捏着帕子抹了把额头上混着雨水的汗,凝望着混沌似的天无奈地说:“这雨天太危险了,今天就先到这儿了,都下山去吧,别到时候搞出人命来了啊……”
周围的士兵也随声附和,可就在所有人都准备下山之时,一个粘了满身树叶的士兵突然从不远处跑了出来,欣喜地大喊道:“大人!大人!找着了,武安侯他们就在前面的山洞里,镇国公、满丘三王子,他们都在里面!”
第七十一章 相见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冯春江带着时诩等人从扬山南面下山,在烽县临时落宿。
烽县正在扬山南面的山脚下,也是深受山洪所害,县令这些天为了安置流民的问题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没有精力再来接待他们了。冯春江自然理解,只叫他多给了几床被子过来,便让他继续去料理当地流民的事情。
雨没完没了地下着,昏暗的屋子里,烛焰摇曳,忽明忽暗。
从盛安带来的大夫给景聆的脚上了一圈药,包扎时嘱咐道:“景小姐这脚伤得有些厉害,需得静养一段时间,届时回盛安了,也要少走动。”
景聆刚沐浴完,如瀑的长发散落在后背,发尾还渗着小水珠。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多谢大夫。”
大夫给景聆包扎完,景聆转头望向床上面色苍白的尉迟章,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大夫收拾着药箱,回道:“尉迟大人的撞伤并没有太严重,他只是昏睡过去了,只要醒过来了就没事了。”
景聆微抿着唇,尉迟章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原本该躺在那里的人应该是自己。想到这里,景聆心中便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愧疚。
景聆缓缓收回目光,连日以来的舟车劳顿使她一静下来就倍感困倦。她将手撑在旁边的小几上,捧着半边脸慢慢合上了眼。
景聆半梦半醒地眯了一会儿,直到房间内忽然传来了一阵模糊不清的呓语,即使是在睡梦中,景聆依旧能判断出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慢慢睁开了眼,抬头便看见是床上的尉迟章在左右挣扎,他眉头紧锁,发白的双唇微张:“水……水……”
景聆脑中顿时便清醒了,她扶着柜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床上,俯身轻唤了几声:“尉迟大人,尉迟元卿……”
尉迟章像是听见了她的话,口中的话音渐渐转变为缓沉的呼吸,眉头也舒展了许多。
景聆又轻轻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尉迟章眼皮下滚动了少顷,忽然呈现出了一条带着光亮的小缝。
尉迟章慢慢睁开了眼,景聆模糊的人影在他眼中逐渐聚焦,变得清晰。
“景小姐……”尉迟章的声音格外虚弱,同时又带着不可思议。
景聆倏然展颜,“你是渴了吗?我去给你倒茶。”
尉迟章脑中发懵,还未反应过来,景聆就已经转过了身。
尉迟章看景聆腿脚不灵便,连忙问道:“你的脚受伤了?”
“没事,崴了一下。”景聆刚走到桌边,拧起茶壶准备倒茶,可那茶壶却格外的轻,她揭开壶盖一看,里面只有微湿的茶叶,竟没有一点水了。
珠玉刚刚去洗衣服了,折柳又去给自己拿药了,景聆放下茶壶盖,说:“你等一下,我去倒点热水。”
尉迟章担心景聆的脚,正想叫她停下,但景聆却走得比他说得快,尉迟章的嘴刚张开,景聆就已经推门出去了。
尉迟章只好作罢,想到景聆担心自己而忙碌的身影吗,他心里倒有一些高兴。
这是烽县县令在城郊的一处私宅,但因为常年没人居住,因此里面的装潢也破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