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雁(49)
景聆狐疑地看了时诩两眼,又道:“倒是侯爷您,我养伤的这几日,跟我有关的无关的都来看了我几眼,唯独都没见侯爷来探望过我。”
时诩顿了顿,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说:“原本是想去看你的,可我见雯华轩门庭若市,便想着景小姐左右逢源,有没有我都是无所谓的。”
景聆抬眸看他,讪讪地笑了几声。
此刻二人已经沿着第五横街走到了尽头,时诩也知道这里是找不着饭馆的,便装模做样地指了一条路。
景聆跟在他身边只是笑着不说话,想看他如何圆谎。
时诩轻咳几声,道:“对了,我刚才看到景小姐你从那家钱引铺里出来,小姐可是最近缺钱?”
景聆先是一愣,意识到时诩并没有把钱引铺与她画上等号才松了口气,她道:“是啊。”
时诩又道:“景小姐最近可是在做什么生意,我也时常感到钱财匮乏,若是有什么门路不如带上我一起?”
景聆扯出一抹笑:“侯爷说笑了,不过是因为过段时间就是姨母的寿辰了,我最近在给她准备寿礼。”
时诩苦笑道:“景小姐真是有孝心。”
时诩脸色微沉,眸子垂下。
他并非不知太后的寿辰还有半年,现在是在准备哪门子寿礼?
时诩咬着牙吸了几口冷风,景聆的话已经出卖了一切。
其实朝中官员有不少在外面置办产业的,发放印子钱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可同在朝中为官,没有谁会无端揭露别人。
时诩理解景聆不愿对自己说实话,毕竟她是皇亲国戚,钱引铺的事情一旦被人揭露,就连皇上都不一定能保得了她,可时诩心里却感到不是滋味。
这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扎得他心疼。
二人之间的气氛愈发诡秘,一路无言地绕了几个圈,直到太阳落山,二人才绕到了正川酒楼。
时诩拴好马,进去后开了个雅间,发闷气似的把菜单丢给了景聆。
“你点吧。”时诩直接靠坐在椅子上,面色微愠地看着景聆,“反正也不是来吃饭的。”
景聆抬眼不露声色地看了看时诩,心里斟酌着自己的哪句话让时诩钻了空子。
景聆随意地在菜单上勾了几道菜,倒也真没再问时诩的意见就把菜单递给了店小二,道:“不急,慢慢上。”
店小二有眼色地接过了菜单,低眉顺眼地出了门。
关门声轻响,景聆道:“这一顿算我请侯爷的。”
时诩抬眼看着景聆,笑道:“景小姐经济困难,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
时诩倒也不是想故意呛景聆,只是觉得出门吃饭让女人买单他面子上过不去。
景聆也哼声轻笑,阴阳怪气道:“这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倒是侯爷时常感到钱财匮乏,我真怕侯爷吃完这顿没下顿。”
“你!”时诩攥紧了拳头,缓过气后话锋一转,道:“行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你快说吧。”
景聆扫了时诩一眼,说:“侯爷今日心情不佳,不适合谈事情。”
时诩道:“无妨,你说便是。”
时诩虽然为人骄傲,却也不是因小失大的人,若真是重要的事情,他不会不听。
景聆借着烛光打量着时诩俊俏的脸,她忖度少许,减弱了音量道:“侯爷对朝堂局势了解多少?”
时诩不悦地皱起眉,他微微偏头,慢条斯理地说:“你想让我参与朝堂争斗,不好意思,我对这些没有兴趣。”
景聆淡然浅笑:“侯爷,你曾说你愿意为你父兄的抱负死去,我认为你太幼稚了。”
“你什么意思?”时诩眉眼一横,愠色外露。
景聆起身关了窗,将街头的热闹隔绝在外,再转身时,她平静地说:“我认为你不应该为了那些抱负死去,而应该为了那些抱负活着。只有活着,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时诩怔了怔望着眼前的少女微微动容。
景聆坐回时诩对面,道:“我知道你想出去打仗,光耀门楣;可皇上就是把你留在了盛安,你说这是为什么?你想做一个忠君之臣,可厮杀于战场并不是一个忠臣的全部。”
时诩看着景聆的目光变得深沉,记得曾经,他的父亲告诉过他不要参与朝堂的尔虞我诈,时家世为魏臣,食魏禄,就应当以武将的方式报答国家。
可此刻他却对景聆的话产生了兴趣。
时诩道:“你继续说。”
景聆坦然一笑,道:“先兆丰帝借旧贵族势力登基称帝,而在他做皇帝的三十年里,以杜知衍为首的寒门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成为了新贵族。”
时诩轻蔑笑道:“你说的这些,我并非不知。”
景聆又道:“当年皇上与陈王为夺太子之位,姨母弃下旧贵族的身份,帮助皇上联通了杜、姜、程三家,与秦家一道才与鼎力相助于陈王的旧贵族抗衡,而那场夺嫡之争中,不只是皇上战胜了陈王,更是象征着寒门新贵族战胜了旧贵族,可凡事都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