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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粉味重(13)

作者: 六月艾 阅读记录

宜尔又想起逐璧方才所说,脸上生热,“给逐璧缠住了。你在他屋内可有找着什么?”

红璎皱起眉,略有些不悦,“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有。”

“看来他所言不虚。逐璧说他已经把玉丢了,如今再想出气也没法了。”

“宝剑加宝物,他竟不为所动。”红璎垂眼看她,“宜尔你怎如此倒霉?连出个气的机会也无,要不我平日找个机会绊他一跤算了。”

宜尔看着他脸颊上鼓起的一个个蚊子红包,释然地笑了笑,“能与你结为挚友,可见我运气倒也不算太坏。算了,就这样吧。你饿不饿?柴爷以前总会给我和莺语偷偷留两碗面,放在夜里吃。”

红璎一巴掌又拍在鼻头的蚊子上,落了一点鲜红,“饿得很,它们倒是饱死了。”

宜尔笑笑,带着他往厨房走。

*

翌日,整个冠玉馆关门休息。

杂役、丫鬟们回家的回家,睡大觉的睡大觉,没人干活,四处空荡荡。

宜尔照样醒得早,不用去烧水做事,又睡不着,她便起身去打理院落。

她去井边打了一小桶水,用水瓢一瓢一瓢地泼浇自

己种的花花草草。

她年轻,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不需要拐杖了。其实昨天就不大用得上了,她走路时,屁股只会轻微地感到酸疼,偶尔再有点生肌长肉的痒。

昨日拄着杖只是为了让逐璧他们放松警惕。

宜尔浇完门槛外的花,去浇侧边的橘子树。

绿色枝头挂着的两三颗青皮橘果散发着青涩的香气,轻微的酸苦中透着甜,跟逐璧身上的味道很像。

宜尔走上前揪住果实,一个一个拧断往地上一丢。

她看着青橘子轱辘轱辘滚远,发了会儿呆,又去拿靠在墙上的铁锹,走回来弯身将橘子树连根翘起。

宜尔将土根用打湿的布包好,也不顾屁股发疼,拽着橘子树拖到街巷口,挂了个“十文一棵”的牌子。

没多久就有人来将橘子树拖走了。

宜尔看着远去的橘子树,看着人来人往的巷口发了许久的呆,又往回走。

她回到冠玉馆,却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在外头四处闲逛。

从赏花庭走到观鲤长廊,从长廊走到洗院……

平日总是充斥着洗洗刷刷声音的洗院很安静。她往里走,晾在空地上的床单飘飘扬扬,抖着风声。

宜尔和秦姐姐并不是很讲究的人,但凡晾绳上有空就挂,先把一根挂满再往后头挂。

可宜尔的母亲就挂得很漂亮。她对自己洗了些什么记得很清晰,晾晒时分门别类地挂好,收起来时整理得很快。

宜尔和母亲马涓并非闭城人士。他们本住在遥远的山土之地,在家乡大旱后不得已出来讨生活。

马涓个子小,又很瘦弱,带着幼女找了许多地方都无人留她做工。后来是柴爷在街上看她和孩子饿得面黄肌瘦,介绍了冠玉馆的工作。

男人堆里洗衣裳,马涓自己是无所谓,可总担心孩子受影响。她本想着先将孩子扶养大,攒点钱,等女儿十四岁就走,没成想这一干就干到了人生尽头。

马涓染了寒病离世,宜尔那年十三。

王馆主平常虽然抠搜,但还是将宜尔学塾的费用付清,让她上完了最后一年学。

自那以后,宜尔便留在洗院,勤勤恳恳地搓衣裳、洗布单。

虽然平日里总和莺语悄悄说王馆主坏话,可宜尔一直很感谢他当年没有将自己直接轰走。

宜尔十七岁那年曾有一次出馆的机会,对方年纪虽大了点,但脾气很好。

然而宜尔没有答应。

柴爷已头发花白,多年来无数次对她和母亲施以援手,照顾着他们。宜尔答应了母亲会为其养老送终,她说到做到。

柴爷想做一辈子厨子,那她就等,她还年轻,有很多时间可以给那个执拗善良的老爷子。

宜尔年幼时自从被一名女客误以为是倌人的孩子后,就一直只在洗院附近玩。如今难得有闲暇,她离开洗院,在冠玉馆中四处走,四处看。

“宜尔!”不远处,一名瘦瘦黑黑的少年唤她。

“刀鱼?”她看着他跑来,手上还拿着个包袱,“今日不是休息么?你还要替人跑腿?”

刀鱼摸摸后脑袋笑,“有钱挣干嘛不挣?术璞公子要外出游玩,马车要走时落了东西,让我回来取。”他举了举手上的包袱。

宜尔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的清甜味。她以为是自己手上残留的橘子味,低头嗅了嗅自己的手,什么也没闻到,又凑上去闻刀鱼手上的包袱,虽然很淡,但确实是有柑橘的气息。

“你这里头有橘子?”

“这个时节哪有橘子吃?公子说是落了午食,想来就是些水和豆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