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粉味重(97)
宜尔:“那你等等,就快熏好了。”
“嗯。”
两人静默地伫立房屋外。额上突然落下一点冰凉,宜尔以为是下雨了,仰头一看,一小团一小团的白色花朵坠落下来。
“下雪了。”宜尔轻声说到。
今年的雪也来得很早。它下得很安静,却在没几个时辰内将原本绿意盎然的地方覆上茫茫雪白。
宜尔在屋里烧好了炭火,徐亮则去外头逮了只野兔,架锅做了顿饭。
两人吃过以后,徐亮就坐在桌案前忙碌,宜尔则坐在床榻上。她用被子紧紧裹住冰凉的双脚,然后靠着墙看书。
他们总是这样,在一个屋子里各干各的。有时宜尔看到趣味处会小声笑一下,有时徐亮碰到棘手处也会愤愤地叹一声,两人偶有动静,但并不会互相打扰。
宜尔坐得屁股酸麻、腰杆酸痛时终于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她取出一本极为厚实的书,坐在徐亮简单做的新桌案旁。
宜尔熟练地翻到合适的页面,提笔在上面写下对这本书的见解。
宜尔准备在不久的将来开间书铺,挑选进哪些人的书自然尤为关键。
笔墨落在纸张上,一页又一页……大青山的雪也下了一场又一场。
宜尔打了个喷嚏。
她裹着厚实的棉衣站在门口往外看,眼中是一片同样厚实的白。
天色已经半暗,平时早该回来的徐亮却还没个人影。
冬日的山里积雪多、危机重重。宜尔正纠结要不要出去寻时,正见远处有一名男子背着徐亮缓步行来。
宜尔吓得心一跳,“徐亮?”
徐亮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挥了下手。
宜尔稍稍放下心,随即快步奔了过去。背着徐亮的男子抬起脸看她,与她目光交汇,刹那间,两人眼中都闪过一抹惊愕。
徐亮:“放我下来吧。”
被男人放下来的徐亮倚靠着竹篱笆,一只脚缩起,“摔伤了条腿,兴许得养几个月。”
宜尔看向他,“这样严重?那我去请个大夫过来。”
“不必,养养就好了。”
“嗯……”宜尔又不自觉看向那男人。
见宜尔盯着送他回来的男人看,徐亮介绍道:“这位兄台上山途中恰好搭救了我。”
两人没说话,见男人也盯着宜尔看,徐亮奇怪:“你们认识?”
男人轻声笑了笑,“并不,只是见夫人有些眼熟,不免多看两眼,是我冒昧了。”
宜尔:“我们认识。这位就是我当时说要来探望的另一位朋友,李荞安。”
李荞安看着宜尔,神情复杂,他叹了一声,看向徐亮,“没想到会在此地重逢,怕徐兄弟误会,就扯了个谎,抱歉。”
徐亮心里不大舒服。
这比他想象中的像个男人多了。可毕竟是对方救了自己,于是徐亮两手一拱,“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李荞安将徐亮扶进去。
宜尔找来干净的布将徐亮划伤折扭的地方缠好。
李荞安静静看了一会儿,“既然徐兄弟没事,师父还在等我,我便下山了。”
徐亮:“嗯。”
宜尔包扎的手一顿,将最后一圈缠好,“那我送送你吧荞安。”
徐亮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李荞安只是自然地笑了笑,“那有劳你了。”
宜尔同李荞安往外走去。
李荞安轻叹一声,压低嗓音道:“宜尔你可真傻,怎不顺着我的谎话说下去?万一平白又被冤枉……”
“因为我不想骗徐亮,更不想荞安受委屈。”
李荞安一怔,“你啊……就送到这儿吧。”他停步在篱笆前,“远一点近一点没什么差别。”
“……好。”
“我走了,你保重。”
宜尔仔细地看着他,荞安的气质似乎有哪里不同了,“荞安你也是。”
李荞安转身走进雪地。
宜尔看着他的背影由大变小,最后只有黑豆般大。
他们总是这样,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突然相遇,又匆匆分别……
宜尔回到房中,徐亮正努力在够桌上的刻刀和雕了一半的木头。
宜尔几个箭步冲上前,将东西先一步拿下,递给他,“你小心些。不多休息会儿吗?”
“今日还没雕过东西,一日不雕手艺便会生疏了。”徐亮低着头,木头抵在左手虎口处,依稀能看出是个人形。
这是徐亮的安心之法,宜尔也不多劝,坐在他身侧的椅子上继续看书。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吓了宜尔一跳。
这荒山之中除了打猎的和他们几乎没有人。
宜尔、徐亮互相看了一眼。
宜尔起身去开门,只见满身是雪的李荞安无奈地叹了一声,“下山的路被雪封上了,可否借我留宿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