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秽喜(63)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母亲总这样说,生怕她跟尤家人不亲近,她已经尽力忍耐了,可还是不喜欢。

沈萌坐回去,垂头丧气托着腮,眼前小案上的荔枝都被那些人拿走了,剥的一颗不剩。因才五月,岭南荔枝尚未大规模往北运输,如今能吃到的都是圣上赏赐,也是托哥哥的福才得了两小匣子。

母亲真是疼惜母家,今日将两匣子荔枝全摆出来,明明昨儿就该给嫂嫂送去一匣,沈萌越想越憋闷,听着他们满堂笑声,觉得自己才是外人。

夜里沈厌没有回府用膳,宿星特意回来送信给秦栀,说是陛下赐宴,让俞家西,闻人奕和沈厌俱留在宫中,难得家人团聚,便也叫沈贵妃过去同陪。

宿星道:“陛下说是家宴,兴许会喝点酒,回府不会太早,最迟宫门下钥前能回。”

秦栀嗯了声:“宿护卫,你知道是谁给舅舅和表叔送的信吗?”

宿星揖礼:“陛下。”

秦栀愣了瞬,她知道陛下倚重安国公,那是他和天下人的镇北大将军,也知道陛下宠爱贵妃,顺带包容纵容了沈厌,但没想过陛下会为沈厌大婚特意书信俞家西和闻人奕,或许恰好可问询军中事务,秦栀只能这么理解。

沈厌是子时前回昭雪堂的,公府已然安静下来。

有了昨夜的前车之鉴,秦栀早早沐浴梳洗,将初夏要穿的丝罗里衣全都搁置起来,翻出春秋用的棉料里衣,把自己包裹的格外密实。

因是新婚,她不好自己先睡,便摆了张迎案在床畔,翻阅医书誊抄记录,后来实在犯困,便叫红景多摆了几盏小灯在案上,明亮的光耀眼,红景罩了灯纱,跟着在旁边打哈欠。

她们还没跟新姑爷说话,这么晚了,心里打怵。

沈厌进门时,红景和红蓼趴在外间的条榻上睡得浑然不知所以,或许是太累了,陆春生咳嗽提醒,她们还是不觉,最后是金喜嬷嬷把两人晃醒的,两人看见沈厌,滑摔到地上,要行礼,被沈厌抬手拒绝。

一行人在他的示意下轻轻退出正门。

光下的美人分外惹人怜爱,肤色凝脂,睫毛落在眼底淡淡的阴影,她手里握着医书,半躺在床榻上,小脸压着引枕,睡得很是安然。

只是这件里衣不甚雅致,将那纤细的锁骨悉数遮住,隐约才能看见下颌处的一抹脖颈。

沈厌垂下眼皮,不着急吵醒她,坐在斜对过的桌前喝了两碗醒酒汤。

徐州素来是南北兵家之争,城防始终是陛下的心头大患,先前外祖父及两位舅舅戍卫城池时以身殉国,而今只剩下腿残的三舅舅,陛下自然不会怀疑俞家的忠诚,但随着舅舅年纪越来越大,腿疾带来的隐患也像随时会爆发的山洪,不知哪日会击垮他,陛下担心舅舅力不能及。

今日宫宴,陛下仔细询问了徐州各方势力,实则是想从舅舅口中了解他身边是否有得力的副将,有朝一日若徐州再陷危急之时,有没有人能像当年的俞家,拼死护卫城池。

舅舅曾做过皇子伴读,而彼时的陛下并不是先帝最喜欢的皇子,甚至在庆王和宁王相争时,生母位份不高的陛下往往会受到波及,舅舅总会帮他解围,故而当今对舅舅除了君臣之谊,还有朋友之情,对当年庇护的感激之恩。

“说起来,嘉宝走了有十五年了。”

陛下的一句话,令在场人俱陷入沉默。

俞嘉宝是俞家唯一的女儿,是俞家西的妹妹,是沈贵妃和沈厌的母亲,她生来桀骜,肆意洒脱,若非执意嫁给沈昌,或许最终也会许给某个皇子。

俞家西瞟向嘉文帝的眼神被沈厌捕捉到,尽管舅舅已经不甚随意,可他也不再是个孩子,自然理解那道视线的深意,母亲和舅舅一样也给宫里那几位公主做过伴读,跟嘉文帝是有过交集的。

“还记得你母亲吗?”嘉文帝看向沈厌时,笑的慈祥柔软,不待他答便自言自语摇头,“嘉宝二十三岁便死了,你才三岁多,怎么可能记得。”

沈贵妃红了眼圈,悄悄扭头擦去泪珠,那年她七岁,大雨夜,母亲躺在床上,血水沿着床沿滴滴答答蜿蜒到地板,一直淌到她脚尖,她吓坏了,跑过去想看看母亲,但被父亲隔在外头,只能拉着沈厌哭,床上也传来小猫似的啼哭,伴着轰隆隆的雷声,三人

的哭声像在给母亲哀悼。

“嘉宝是巾帼不让须眉,就算死,她该死在她热爱的沙场,而不是死在生产上。”

俞家西沉默,嘉文帝喝多了,也说多了。

这夜,沈厌知道的也太多了。

嘉文帝曾暗恋过母亲,且至今没有释怀,那他待父亲的赏识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他是当真醉了吗?还是故意当着俞家人的面重新讲出旧事,有些东西一旦撕开一角,便会招来无穷尽的探究盘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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