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雪难融(271)
“我没事。”
黎无回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湿痕,忍着模糊,很不在意地笑了笑,很轻很轻地说,
“只是隐形眼镜突然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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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死了。”冯鱼突然打来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听起来那么谨慎,像是怕她也跟着去寻死一样。
黎无回觉得奇怪,她明明不是会因为两条鱼就选择殉情的人。而且她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多意外。
可能是因为这种结果发生过不止一次,也在她心里预演过很多次。
她最开始不说话。
冯鱼便跟她解释,
“我也是在今天过来才发现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还活得好好的,今天还打算过来给它们两个腾地方,结果发现两条都没了。”
电话里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听得出来冯鱼很小心,这次还强调,“是真的没了。”
过了很久,黎无回听见自己“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那要给你找两条新的放过去吗?”冯鱼停了半会,又问,
“毕竟是搬家,搬个空鱼缸不太好。我们还是讲究一点,好不好?”
“不好。”
黎无回拒绝了她的好心,没有任何客套的迂回。
冯鱼顿了一会,没试图说服她,只是在最后确认,“你确定不用我给你买新的鱼?”
“不用。”黎无回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好吧。”冯鱼答应下来,挂电话之前,又跟她说,“那鱼缸呢?还要给你搬过去吗?”
橘色的海
“也不用——”说到一半,黎无回顿住。她觉得舌尖发酸,于是有些麻木地从自己包里找出那盒润喉糖,送到嘴里,冰凉的薄荷味刺激口腔,直升大脑皮层,她维持冷静,然后轻轻地说,“算了,我自己过来处理吧。”
“那好吧。”冯鱼犹豫一会,答应下来,“我在酒店等你。”
挂了电话。
黎无回让出租车往酒店的方向开。
熟悉的街景掠过车窗,她最后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隐形眼镜,视野仍旧模糊,仿佛被蒙上一层带着绒边的毛玻璃。
其实也不用多加小心。
她了解邱一燃,知道对方即便优柔寡断,但道别过就不会再回头。
而现在所有手续都已经结束,邱一燃大概也对她避之不及,没可能会在事情结束后,仍然那么不小心地回到与她有关的场所。
一直是黎无回在假装愚钝,试图扮演所谓的主动回避者,将维持体面和骄傲作为分别的第一要义。
巴黎午后,日光仍旧耀眼得像要把人刺穿。
半个小时之后。
出租车顺利停到酒店门口。
黎无回付过钱。
下车之前不小心看了眼太阳,视线又被模糊了一个度。
于是下车之后——
视野中的一切都变成黄绿交织的色块,有很多人,也有很多车,但所有人和车都灰蒙蒙的,全都混在一起,像粘合在一起的怪异生物。
黎无回走在其中。
她努力辨别视野中的色块,一路走得像被迫上岸的水鬼那般跌跌撞撞。
就在快要走进酒店之际。
她忽然感觉有两道脚步声往她这边走过来,一道急匆匆的,像是要迫不及待对她发泄仇恨和怒火,另一道则踉踉跄跄,像是要摔倒在地。
两道脚步同时撞到她身后。
她恍惚间回头,分不清哪道离自己更近——
没来得及反应。
她听见水狠狠泼下来的声音。
却在这时被一双手扶稳双肩,然后被踉踉跄跄地推开。
水声稀里哗啦地。
她回头,才很迟钝地发现,原来几秒钟之前,在她身后已经发生一场事故——
有桶冰水被直接浇了下来。
但应该是被刚刚上前的好心人拦住,这次冰水没有浇到她头上,只稍微溅了几滴在她的腿和肩膀上。
始作俑者是个纠缠她许久的疯子,上次被抓进去也没有悔改,出来以后,仍然对她有莫名其妙的仇恨和怨愤。
大概是看见没有得逞,手里也没有其他工具,在有其他人围过来之前,始作俑者把手里的冰桶砸在地上,又疯疯癫癫地跑走。
只有黎无回在原地愣怔。
她裸眼视力不佳,现在也还是看不太清,但她能感觉到——有很多目睹这一幕的人围了过来,或是出于友好想要为她提供帮助,或是出于好奇想要查看如此狼狈不堪的情况为何发生……
很多个影子,飘飘摇摇地,密不透风地将她围在中间。
这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黎无回很罕见地觉得疲累,很无助地抱着双臂,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
直到。
直到有人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将她护在怀里,背过那些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