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枝思索着。
心里也能大概推演出是怎么回事了。
吊装过程很有可能出现了问题,导致了不必要的牺牲。
至于没有写出具体的功绩和事件,大概率是燕化的方案本身就出现了问题。
不管对内、对外都算得上是丑闻了,间接的导致了一名海军飞行员的牺牲。
那可是飞行员!按照培养价值来说,浑身上下, 哪怕一根头发丝都比金子还珍贵。
对驾驶直升机的飞行员来说也并不光彩。
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毕竟操作这么简单的起飞、对准、悬停出现了重大飞行事故。
——至少在目前, 所有人都认为是简单的。
连林巧枝乍一想,也觉得这条路应该会挺顺利:直升机把火炬头吊起来,悬停,人工爬上去做安装固定。
林巧枝提出:“有没有可能放弃这个方案,重新回归龙门架这一版?”
卢当山等技术员还好。
但燕山石化的厂长、副厂长、党委书记等人却都不约而同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林山雁皱着眉、委婉道:“引进这套设备,这条线其实也背负了很大压力,完成检修、尽快投产已经不仅仅是一项生产任务了。”
一个工业单位,不是生产任务,就只能是……政治任务了。
林巧枝没听懂她含糊其辞说的内容,赵振云在旁边低声提醒:“你想想这套乙烯设备的引进方案是谁提议的、谁拍板的,谁圈阅同意。”
林巧枝抿了抿唇,感觉头疼。
政治的角度她就不去碰瓷理解了,但从朴素的角度想一想,光是支出十多亿美元外汇,压力也是不小的吧。
她们红旗厂,接下一个20吨模具订单,就开会讨论了一夜,温厂长也是担着不小的责任和压力。
政治任务啊。
林巧枝只能带着“它多半会出问题”的想法去分析,“我记得这个主火炬高度是120多米?”
这是在问具体数据了。
依旧坚持她的判断。
燕山石化的领导们顿时没有胃口了,心里装着事,是真的看到好饭好菜都食之无味,纷纷看向技术团队。
林山雁给贺红星使了个眼色。
贺红星放下筷子、思索道:“准确地说是125米,火炬头安装在主火炬上,吊装高度就要有130米。咱们国内的起重机基本很难达到这个高度,火炬头有6吨重,我们按照日本人当初提过的思路,设计用三根钢丝绳吊装,直升机飞上这个高度很简单,6吨也完全在承重范围之内。”
林巧枝回忆那个主火炬头,再回忆自己使用天车、维修塔机的起吊经验:“吊装时间要多久?高空作业,怕是不能短时间结束吧?”
这个火炬头,可不是什么好看的火炬头,是有具体功能的,要烧掉乙烯装置所产生的废气,尤其是严重污染环境的那些。
里面有管道,电线,仪表,都要处理好才能做最后的固定。
贺红星沉吟:“短时间应该结束不了。”
林巧枝眉头皱起,又问:“那直升机可以停留这么长时间吗?”
这个问题就有点尖锐了,也是问到盲区了。
众所周知,新中国在成立前,这个国家的空军就在战斗中被打光了,一度在抗日战争时期失去对领空的管控权。
从头造枪、造炮都还算有底子,有缴获的武器可以研究,从头造飞机,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应该是没问题的吧……我们的申请上去的方案,得到了批准,海军航空兵给我们派遣的直升机,是刚从法国进口的‘超黄蜂’,它们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贺红星迟疑着,不敢肯定,毕竟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赵振云补充:“这款直升机,确实是最新进口,性能还是很不错的。”
毕竟是千挑万选才买来的。
“才进口的?飞行员技术可以保证这么长时间的飞行吗?”林巧枝再次抛出一个问题。
“这倒是不用担心。”赵振云对此表态,“国土领空权绝不可能相让,我们对这方面的培训投入很大,目前是处于人等机的状态,能飞上进口飞机的飞行员,一定是最优秀的一批。”
一群优中选优、层层淘汰的人,才能接受培训,紧着那几台落后老旧的教练机练习,每一次起飞,烧燃油堪比烧金子,这里面最优秀的,才有资格去开更新、更先进的飞机。
林巧枝再皱眉,强势道:“我还是持保留意见,不赞同这个吊装方案。”
闻言,燕化的领导们就更糟心了,不仅是没胃口了,接下来几天,一直到火炬头安装好,可能都要食不下咽了。
林巧枝当初不敢忽视翁工的直觉。
燕山石化难道就敢忽视林巧枝的直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