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金(16)CP
“那么多人追你,你就没感觉吗?”庄畅想着,要是有那么多人天天围在他身边转,他做梦都要笑醒了。
“一个强奸犯的儿子,该有什么感觉。”陈崇抬了下眼,神色自若的说出口。
那六个字听得庄畅脸色一白,他抿抿唇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你干嘛在外面提这个,别被人听到了。而且……而且你不是说了陈叔是被冤枉的吗?”
陈崇没有减小音量:“十年里,相信的只有三个人,我妈,我,还有你。谁会信?”
庄畅说不出话来了。
陈崇八岁那年失去双亲。
当年他父亲陈健林被控告在开设私下补习班的时候强奸学生,他当时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高级优秀教师,却因为这件事名声尽毁。
在陈健林被暂时取保候审期间,接受不了舆论压力的陈健林选择在家中阳台一跃而下,跳楼身亡。
彼时陈崇的母亲杨春静正在外省寻找当初同时补课的其他学生,期望能找到新证据翻供,却在听闻陈健林死讯时,失神撞在高速公路的一辆大卡车上,抢救无效去世。
陈健林跳楼的那天,陈崇没有睡着。当时陈健林晚上给他烧了一顿蜜汁鸡翅,在米饭里磨了安眠药进去,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去。却没想到那天陈崇中午在学校吃多了饭,晚上的米饭都统统倒掉没吃。
跳楼前,他父亲看着陈崇安静的站在房间门口,规整的睡衣和平静的面容,在黑漆漆的客厅里突然挣扎起来,他扑上来用力捏住陈崇的双臂,力气大到几乎要将陈崇捏碎。
可陈崇没有感觉。
他父亲在黑暗中哽咽着说:“快去睡吧,小崇,爸爸马上就去睡觉了。”
如果那天窗外有一抹月光泄进来,陈崇说不定就可以看清楚他父亲充满沟壑的脸上那两道泪痕,说不定可以意识到他父亲其实在说:“我不想死。”
但陈崇没有意识到,他规矩地回答:“好的,爸爸。”
然后目睹着陈健林突然发疯似的从地上站起来,狂笑两声,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出去,毫不犹豫地从阳台上纵身一跃。十楼的高度,人会摔成什么样?
八岁的陈崇或许知道,但十八岁的陈崇已经不记得了。
十年太久,对于他而言那场血腥的画面已经变得模糊起来,大概知道人的身体上每根骨头都碎了,地上是红艳艳的血,面目全非。
唯一反复在记忆里播放的片段,大概是那晚陈健林压抑的哭声和狂放的笑。
警察说陈健林大概是精神不正常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男教师如何会做出这样极端的事?
陈崇想或许吧,精神病可能就是遗传。
从那以后,陈崇离开家乡来到江市,暂时寄宿在小姨家里。
小姨杨春华带着女儿刘佳灵,有个爱好赌博家暴的丈夫,叫刘嘉军,陈崇刚来时没少被刘嘉军刁难苛待。
总而言之寄人篱下的日子不算太好,前两年刘嘉军因为赌博欠债逃出江市,至今杳无音讯。
在陈崇短短十八年的人生里,倒也称得上一句精彩纷呈。陈崇见过的事情已经太多,也早在很久之前就认定了自己的归宿,他生命中出现的任何人或事物,都不过是匆匆过客,他都不想要了解,也没有必要了解。
为此,陈崇停下了手上挑拣香菜的动作,看向一言不发闷头吃面的庄畅,他用单手,将老板送的那瓣蒜的外皮扒了,垫着层餐巾纸推到庄畅面前。
“庄畅,别因为我的事不痛快。”陈崇语气毫无起伏地说完,收回手继续吃饭。
简单的一句话,也不知是大蒜味儿熏的,还是面里的辣子呛的,庄畅眼睛红了起来,看着那瓣蒜出神。
“要是没有这些事,你是不是就不想死了?”
陈崇不会安慰人,某种角度上或许可以称之为铁石心肠,他淡淡的看向庄畅要哭不哭的表情,目睹着庄畅一嗓子嚎出来:“而且我根本不吃蒜啊!”
见庄畅没事,陈崇放心下来,终于可以安心吃会饭了,却不曾想筷子还没进去,手机又嗡嗡震动几声,陈崇扫了一眼。
又是关自西。
关自西:[在吗,周末有空吗?]
关自西:[我带你去复查。]
关自西:[江城大学,周日上午十点,我在校门口等你。]
陈崇:[没空。]
陈崇的拒绝对关自西没有起什么效力。聊天框对面的人坚持不懈地扬言要对他负责到底,陈崇也依旧我行我素的不听不管不问。
周末期间陈崇都不待在学校,基本就住在家里,上午十点时关自西发来信息说他到了,十一点时关自西问他真的不来吗,十二点的时候关自西说他走了。
而陈崇一条消息都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