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26)
安若仪早听过他的名号。她是荣誉榜上的常客,楚柏也是,他是田径队的,拿过市运会的短跑冠军,每次放学都一堆人去操场看他训练。
她没什么需要楚柏帮忙的。
只是觉得他在旁边很烦,拿过笔,带着治病救人的念头给他讲题,楚柏的成绩不如她,也不算差,她讲了两遍,他听懂了。
“谢啦。我会了。”楚柏写完,拍她肩膀,示意她让位,“我帮你打。我打字快。”
安若仪婉拒:“不用。你去打球吧。别在这吵我。”
楚柏又切了一声:“我走。”临走不忘戳戳她的桌子,重复一次,“八班楚柏,任凭差遣。”
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安若仪好像从来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在哪个班,但他知道。那次以后,时不时地会路过六班,远远地和她打个招呼。
朋友惊讶地问:“你认识楚柏?”
安若仪摇头:“不认识。荣誉榜上互相见过名字。”
楚柏是田径队的,也算有点成绩,但要往专业上走,这点天赋就捉襟见肘了。最终没走体育生这条路,正常地参加升学考。
他成绩一般,考去普通中学。
家里有钱,父亲找门路,拿到重点高中寄读名额。
他又和安若仪成了同校同学。
周一到周五,两人在同个高中读书,周末又在同个补习班上课。低头不见抬头见,安若仪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只能浅浅打个招呼。
楚柏不在乎她的冷漠,每次见面都喜笑颜开地凑上来,喊她‘班长大人’,哪怕她一天也没当过他的班长。
接触得多,安若仪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两个人的家庭情况恰好相反,楚柏的父母都是生意人,忙得脚不沾地,他只能在家和保姆阿姨大眼瞪小眼。楚柏打趣说有次去公司找他爸给试卷签名,到公司楼下,前台竟然问他有没有预约。
“你敢信?!我见我爸竟然要预约!”
“所以呢?”安若仪好奇,“你最后见到了吗?”
“见到了。”楚柏继续说,“我给他打电话没打通,和前台说,他是我老子,我是他儿子,前台的内线电话打过去,打通了,他下来了,给我的试卷签字,带我去公司食堂吃饭,然后安排司机送我回家。”
“你爸还是关心你的。”
“确实。但他太忙了。”
“我也希望我爸妈这么忙。”
“啊?”
安若仪笑笑,没说话了。
她的父母都在事业单位工作,朝九晚五,作息十分规律。父母本身是高学历,对她的要求近乎严苛。
这种严苛不止是学业上的,是生活方方面面的。
母亲亲手制作的时间表精确到小时。每个小时要做什么事,都是规定好的,她不可以看动漫,不可以挑食,不可以*晚睡。
甚至,她的朋友圈都是父母筛选过的。
父母坚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不许她和学习差的同学来往,不许她和散漫莽撞的人来往。
在父母的观念里,楚柏就属于不可来往的那类。
她认识楚柏的事没有人知道。
她没有楚柏的联系方式,只和他在学校、在补习班见面,是她朋友圈之外的‘朋友’。
她不知道两人算不算朋友。
但她确实会和楚柏倾诉很多烦恼,两人的朋友圈零交集,不用担心他泄密,也不需要他出谋划策,他只要安静地听着。
安若仪会抽烟这件事,楚柏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很震惊,像吞了只□□,嘴巴张得特别大,久久愣在那。高个子本来就像电线杆,他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显得更呆了。
安若仪踹他一脚:“傻了?”
“你怎么?”
“哦。”安若仪手指动了动,抖落烟灰,用力往湿纸巾上一按,再包起来,丢进垃圾桶,“我会啊。怎么了?”
“有点意外。”
“嗯。”
“不好。别抽了。”
楚柏说:“我爸也抽烟。但那是生意场上的交际应酬。你又不做生意。”
“少管我。”安若仪说。
那次以后,两人半学期没说话。
再说话,是期末考后的雨天。
安若仪没考好。
不,应该说是她很认真,分数也还算可以,但没有达到父母的期待值。
她知道回家会挨批,借口补习班要补课,撑着伞,饿着肚子,走了三公里,站在大门紧闭的补习班门口。
陪着她一起来的还有楚柏。
“我不想回家。”她说。
他问:“那你想去哪?”
“你周末都去哪?”
“电子城。”
两人去电子城打电动。楚柏摸出一包烟,捏出一根叼在嘴边。
安若仪说:“你也会。”
“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