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觉得很好奇:“摊上什么事儿了?”
夏侯夫人知道的其实也不是很真切,只是听了几句:“好像是跟淮安侯府的产业有关,她偷偷地卖了一些董氏的族田,把钱贴补给娘家了……”
族田,是一个家族共有的资产。
其产出往往会用来赡养族中孤寡之人,保障基础的婚丧嫁娶和求学,不逢毁家灭门之灾,是绝对不会变卖的。
也就是高皇帝开国之后,律令上相对松快了一点,在前朝时候,子孙私下倒卖族田,是要被发配充军的!
淮安侯夫人作为宗妇,居然将手伸到了这上边。
伸过去也就算了,偏偏还没捂住……
难怪夏侯夫人说她摊上事儿了!
德妃初听只觉得幸灾乐祸,再一想,又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儿。
她不由得问:“阿娘,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夏侯夫人被女儿问得一怔,倒是也答了:“听你姑母说的啊,怎么了?”
德妃眯起眼来,思忖几瞬,就觉得这里边的水很深:“董氏的族田买卖与否,最先知道的都该是董家人才对啊,甭管是哪一支的,总归都是姓董的不是?”
“淮安侯夫人是董家的宗妇,出了倒卖族田这样的丑事,董家人捂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张扬出来?”
这事儿传出去,难道董家其余人脸上就有光?
这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夏侯夫人听得愣住,好一会儿过去,才说:“看这架势,是有人故意想看淮安侯府的笑话?”
“谁知道?”德妃懒得操心这些闲事:“反正跟咱们没关系!”
……
这一年的端午过得平平淡淡。
前头倒是照常地办了宫宴,只是德贤二妃顾忌着阿好的事情,心里边都有些避讳,没叫孩子出席,自己去吃了酒,就回来了。
傍晚时分,圣上往披香殿来,大抵是因为宫宴才散的缘故,他身上还带着点酒气。
端午时节,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即便是傍晚,那风也是和煦的。
德妃叫人在外边廊下铺了羊毛地毯,阮仁燧没穿袜子,穿着单衣单裤,光着脚躺在上边,看着夕阳逐渐落下,漫天余晖。
圣上瞧见他了,就叫了声:“岁岁?”
阮仁燧瘫在羊毛地毯上一动不动,只是纡尊降贵地伸出手臂来朝他摆了一下,表示自己听见了。
圣上给逗乐了。
看这小子不搭理人,他还偏要再过去招惹一下人家:“岁岁,是阿耶来啦,这回不逗你,有正事,咱们来说说话吧?”
你能有什么正事?
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阮仁燧给烦得呀,一骨碌翻个身,用屁股对着他了。
圣上见状,只得悻悻地进去了:“那好吧,阿耶进去了啊。”
阮仁燧心说:哼!
你也有今天!
哪知道没过几瞬,他就隔着窗户,听见他阿娘骤然抬高之后,难掩惊讶的声音:“什么,叫岁岁出宫去念书?!”
阮仁燧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什么,阿耶真的打算叫我出宫去读书?!
他立马就来了精神,跑到窗户边上去,踮着脚向里边张望。
德妃还在惊愕,没发现他,但是圣上看见了。
他面带玩味,目含揶揄,还特别亲切地叫了声:“哟,岁岁,你怎么起来了?”
阮仁燧:“……”
阮仁燧暗地里磨了磨牙,紧接着又做出好奇的样子来,奶声奶气地问:“阿耶,我好像听见你跟阿娘说,想让我出宫去读书……”
德妃还在宕机。
仍旧是圣上十分温煦地回答了他:“好孩子,没有的事,你听错了,再回去躺着吧。”
阮仁燧:“……”
不是,阿耶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
殿内德妃听圣上说了此事,当场就愣住了。
她第一个想法是,孩子太小了,才三岁呢,偶尔出去玩玩还行,怎么能在外边念书?
她问圣上:“是让老师们跟他一起去宫外吗?”
“不是,”圣上说:“让他在宫外找老师教学。”
德妃下意识就想反对,只是话到了嘴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
今时不同往日,她可是夏侯博士了呢!
德妃思忖之后,试探着问圣上:“陛下是有感于《哀公》吗?”
寡人生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
“……”圣上有点心虚地应了声:“嗯。”
德妃心想:这是看重我们岁岁,要好好栽培他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