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真的回来之后,德娘娘兴高采烈地给岁岁擦脸的时候,她不经意间一抬头,瞧见了阿娘脸上的神色。
阿娘看起来……还挺羡慕的。
大公主犹豫起来了。
猴皮书包,阿娘……
摇摆挣扎了一路,等离开凤仪宫,回到九华殿之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大公主把自己珍而重之地收在小香囊里的五个铜板取出来,捧到了贤妃面前去,小手一挥,很大气地说:“阿娘,你拿着吧!”
贤妃吃了一惊:“……是叫我先替你收着吗?”
“不!”大公主的心在滴血,但还是强忍着,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这是我孝敬你的,你拿着,我再去赚!”
贤妃:“……”
贤妃起初有点不解,再一回味今天的事儿,心下明白过来。
她又感动,又窝心,还觉得有点好笑。
再看女儿明明是在跟自己说话,但眼睛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那五枚铜板上面斜……
她忍着笑,当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仁佑,你真是长大了,会孝敬阿娘了!”
贤妃特别认真地说:“阿娘会好好用这五文钱的,你有心了!”
大公主:“……”
大公主心想:阿娘怎么都不推脱一下?
又想:仁佑,你这样好像有点虚伪……
两种情绪在心里边反复拉扯,搞得她愁愁的。
“算啦,”最后她愁眉苦脸地说:“阿娘,你要省着点花啊,我在外边赚钱不容易的……”
贤妃:“……”
贤妃心里边笑得肚子都疼了,但还是要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省着点花。”
晚上照旧是娘俩儿一起用膳。
吃到一半,心腹悄悄地来回话:“娘娘,陛下往披香殿去了。”
贤妃听了,也不觉得奇怪,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
便摆摆手,示意她退下了。
晚饭之后,大公主乖乖地去写作业,贤妃在隔间跟心腹言语。
“宫里的日子跟外头可不一样,但愿闻昭仪真的做好准备了吧。”
心腹低声道:“陛下……”
凤仪宫里,朱皇后听闻此事,也不由得轻叹口气:“陛下对于外朝和内廷,是分得很清楚的。”
闻相公的托举和功劳,在闻昭仪进宫的那一刻,就彻底耗尽了。
在圣上看来,因对于闻相公的看重,所以我选了闻家的女儿进宫,甚至于还给了她正二品昭仪的位分——我很对得起闻家了。
至于之后如何,就得看闻昭仪自己了。
圣上不可能为了周全闻相公亦或者闻家的体面,去宠爱闻昭仪。
他凭什么委屈自己?
朱皇后看着窗外的寂寂夜色,由衷地道:“但愿闻昭仪能坐得住吧。”
……
披香殿。
圣上过去的时候,就见德妃正对着一只大肚广口瓶在插花。
明亮灿烂的向日葵做主花材,旁边点缀以小朵却繁多的鹅黄色蔷薇,选几支高挑的蓝紫色铁线莲点缀,再用两支婀娜纤秀的文心兰点石成金。
实在是很明丽绚烂。
阮仁燧才刚洗完澡,被一条长巾帕裹着,光着脚哒哒哒跑出去,像条小狗一样,跑到德妃跟前去开始甩头。
德妃笑着撵他:“去去去,别闹!”
注意到圣上过来了,她眸光一柔,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笑吟吟地让他看:“好不好看?”
圣上含笑道:“你跟花都很好看。”
四目相对,一时静好。
阮仁燧又锲而不舍且很没有眼力见地跑到他阿耶面前去小狗甩头。
终于换来了一个脑瓜崩儿。
他老实了。
圣上从保母手里边儿接了柔软的巾帕,叫了冤种过来,开始给他擦头发。
德妃叫人把插花剪掉的花梗和一干器物收拾起来,亲自摆正了花瓶的位置,捎带着还说了个八卦:“我听夭夭说,外头英国公府跟颍川侯府两家的婚事撞日子了……”
圣上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儿。
不只是他,连同阮仁燧也一起竖起了耳朵。
父子俩异口同声道:“怎么回事?”
……
英国公府的那桩婚事,是二房的裴六郎要娶半步宰相褚侍郎的独女褚小娘子。
而颍川侯府的那桩婚事,则是世孙要迎娶德庆侯府的周娘子。
说起来,要娶妻的这两位还是正经的表兄弟呢。
世孙的母亲跟裴六郎之父裴二爷是嫡亲的兄妹!
但就算是嫡亲的兄妹,两边儿撞了日子,也很难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