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仁燧经此一事,颇多感触。
私底下跟圣上说:“阿耶,我觉得,这件事你上辈子做错了……”
圣上听得一怔:“我哪里做错了?”
阮仁燧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的想法:“你设法但忘掉大姐姐对于朱娘娘的记忆,这件事情做错了。”
他抬着头,神情认真:“阿耶,你觉得太过于伤心,对大姐姐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但其实你只看到了外表,没有看到内里。”
“人就是要有所经历,才能成长,才能明白很多道理的。”
“生老病死,原就是世间常态,这并不是在刻意地给大姐姐施加磨难。”
“作为人也好,作为皇朝未来的储君也好,她早早晚晚都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
“你设法让大姐姐淡忘掉朱娘娘,觉得替她避开了一项磨难,但与此同时,你也替她避开了一次成长。”
“过去没有解决掉的问题,以后还是会重复出现的。”
阮仁燧说:“大姐姐现在还小,我们尚且能够看得出来影响,但是如若等她再长大一些,说不定即便心里边过不去那个坎儿,也不会让我们知道了……”
圣上听得若有所思,深深看了他一眼,久久无言。
如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
阮仁燧觑着他阿耶的神色,忍不住又补了一句:“而且阿耶,你有时候——不,你大多数时候真的是很傲慢!”
圣上:“……”
圣上实在是吃了一惊:“是吗?真的假的!”
阮仁燧:“……”
阮仁燧看他震惊得不似作假,当下更懒得再说什么了。
“我能教你一时,难道还能教你一辈子?”
他叹口气,摆摆手,语重心长道:“阿耶,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吧!”
圣上:“……”
……
十月初一,宫里正式地举行了晋德妃为贵妃、田美人为婕妤的仪式。
自此以后,夏侯氏便可以对内外使用贵妃的名号,田氏也终于在有孕之后,迎来了久违的进位。
仪式结束之后,贵妃有短暂的恍惚。
贵妃。
真正仅在皇后之下的贵妃啊!
当年以昭仪之位进宫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日!
而等到仪式结束之后的第二日,阮仁燧和大公主就悄悄地穿上冬衣,如先前一般叫小时女官领着,出宫往龙川书院去了。
进了十月,天气就不再算是凉,而是冷了。
贵妃有点焦虑,怕儿子冻着,起初叫人做了兔毛手袖,叫他来回路上用来暖手。
再想想,又给他准备了狐皮裘和小羊皮靴子,以及配套的皮帽和护耳。
还嘱咐他:“要是在外边走动得出了汗,进屋之后可别急着脱衣服呀,不然受了凉,保准要生病的!”
阮仁燧一心想着出去,当下满口应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搞得贵妃悻悻不已:“没心肝的东西,一心想着出去玩,半点都不恋家!”
夏侯小妹跟小时女官待得久了,这会儿一张嘴就是舌灿莲花:“这叫好男儿志在四方!”
贵妃叫妹妹哄得高兴了,又想起另一事来:“小怡跟苗大娘子的事儿怎么样了?先前事情那么多,竟也没再听阿娘提起过……”
……
阮仁燧和大公主在宫里边待了那么久,再度出来,透过车窗看着熟悉的吉宁巷,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阮仁燧倒是还好,他是纯混子,存在感并不是很强。
除了徐太太这个班主任按时地问问情况之外,也就是他的摆烂搭子曹奇武会给他写小纸条。
岁岁,你什么时候来啊?
我有点想你了……
但大公主可是他们这一级的风云人物!
忽然间请了这么久的假,真是太引人注目了!
孟大娘子还专门叫她到自己的办公室来说话,一打眼,先蹙起眉来,心疼道:“怎么瘦啦?”
她知道元宝珠请假的缘由,是家中长辈卧病,看这小姑娘因此形容消瘦,心里边倍觉怜惜。
叫大公主坐下,又很耐心地问她:“身体还好吗?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及时地跟太太们说,一定不要逞强……”
说完这些,才问起功课来。
大公主全都一五一十地答了。
身体还好。
虽然请假在家,但是有做功课的,没有落下太多……
孟大娘子眼里,这就是最好的那种学生。
勤勉,孝顺,努力,成绩优异,自学能力也强!
她伸手去摸了摸这小姑娘的脸颊,很亲昵地叫她:“回去吧,元班长,我很期待你以后的表现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