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额清点完毕了吗?”利安德的嗓音也有气无力的,一头黑发干枯得像杂草,“按照约定,我要赎走一名雄虫。”
整整一千万钞票,估摸着劫匪们也顾不上细数,粗看一遍有没有混杂着废纸,接着就疯狂地把钱往下搬。
“行啊,”劫匪头目把枪扛在肩头,“我们虽然混黑的,手下虫命无数,但出来做生意,最讲究的是信用,说话算话,你带走一只吧!”
听到这句话,利安德没有立刻就将视线投向约阿希姆,而是装模作样地环视十名雄虫,在看到跪坐在地上抱着星霖哭的莱·菲尼克斯的时候,他视线稍作停顿,不过很快又继续移动,徐徐看向了约阿希姆。
“就——”
“别挑我。”付邀今立刻出声打断他,“让老虫小虫先走。”
他还要留下来确保锯嘴重生者和他的嘴锯雌君心意相通。
利安德:“……”
劫匪头目好似听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话,从头到脚打量约阿希姆一遍,感觉这只雄虫有点意思。
直播留言也是冒出一排又一排的问号,疑惑这只美貌但恶毒的雄虫为什么此刻又显现出虫性的光环,不顾自身安危,将唾手可得的逃生机会让给其他虫。
……难道那个星霖其实压根不是什么好虫,平素仗着身居高位鱼肉百姓,所以银发雄虫才会故意借着劫匪的手报复他?
就这样,银发雄虫漫不经心背倚客舱座椅站立的形象,从美貌但歹毒跋扈的坏虫变成了一只美貌而神秘,令虫捉摸不透的虫。
总之阴谋论什么的都有,不过美貌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那我也留下。”利安德忽然说,“虽然我并不是真正的军雌,但我在战舰上工作,就也和军雌无异。没有军雌丢下群蟲自己逃命的道理,由我来换另一名雌虫带着虫质离开,可以吗?”
付邀今一开始还以为这一段大义凛然的英雄主义台词是利安德临场发挥的,是因为纵容他在生死关头的任性,又放心不下他的安危,所以不管不顾地抛弃一切,毅然决然决定陪他留下。
可付邀今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发现利安德目光不停在客舱里四处搜寻,他这才倏然想起,舰船上可是还有个身份高贵的九殿下,利安德原本接收到的军令里就有以身交换皇储这一环。
藏在贵宾舱内偷窥的172号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连忙缩回门后,不让利安德发现他。
利安德找了半天并没有看到航班名单上的九殿下,困惑地皱起眉头,但又不敢直接询问,怕劫匪发现端倪,节外生枝。
但事实上,于利安德本虫来说,他更关心的并不是九殿下在哪,而是约阿希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架舰船上。
天知道他接收到被劫持的航班乘客名单时,看到上面约阿希姆·洛朗的名字赫然在列,那瞬间恐慌带来的窒息感挤压胸腔,灭顶的压迫感几乎将他完全吞没。
利安德根本无法想象如果约阿希姆真的死在这场劫持中,那么接下来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他会灭世。
这无疑只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但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利安德竟然毫不怀疑他真的能做到。
当时他正在任务返航的途中,坐在休息舱里,怀中抱着那颗讨厌的蛋。
利安德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管去哪里都会带上这颗蛋,当约阿希姆莫名放心地将这颗蛋交给他孵育的时候,利安德就下意识地将这枚蛋随身携带。
即使是执行维安任务这么危险的事情。
或许他内心深处有极为邪恶的念头,希望发生什么意外导致这颗蛋碎裂;也或者他就是单纯地想要增加孵育时间,让这只虫崽早点破壳,方便他尽快诞下他那枚属于约阿希姆的蛋。
如果约阿希姆死了,那我就把这枚蛋砸了,让这只该死的虫崽到天堂陪他的雄父。利安德恨恨地想着。还想我发挥雌父爱任劳任怨帮你养你和那只叫做陆离的雌虫的崽子?做梦吧。
……幸好约阿希姆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非但面上毫无惧色,还在生死关头游刃有余地表达谦让,严重怀疑是贵族们为了家族利益死到临头不望作秀,不管能否逃脱都能使家族名望大涨,令虫作呕。
利安德松了一口气,混沌的脑浆里挤进去一丝清明,但很快又被浓浓的酸味侵占,他开始思索:为什么约阿希姆会和九王子出现在同一架航班上?这俩虫本来就有前科,怎么就这么巧九殿下和星霖出差,约阿希姆就恰好同一时间去同一地点旅游?
“别跟我打歪主意!”被无视许久的劫匪终于开始彰显存在感,“让我用普通虫质你一只军雌当虫质,你是不是觉得我脑残?快挑一只雄虫带走,不然就一只也别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