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几乎能听见心里“咯噔”一声。
随即从案后蒲团起身,声音平稳不惊,“小女的婚事已有了眉目,多谢殿下关怀。”
“是么。”永王斟了酒,停杯不举,只将谢鸿打量。
片刻后,才忽然笑了下,“不必紧张,本王只是随口一问。”目光却是越过谢鸿,落在玉嬛歇息的客舍那边,想着那娇媚柔旖的小美人,眸色微深。
客舍里,玉嬛虽觉得永王热心得过分,却还不知他的贪图。
息园原是武安侯府的别苑,后随梁玉琼陪嫁永王府,沾了皇家的边,便刻意修缮过。
正厅屋宇的轩丽雕绘自不必说,客舍里都陈设得格外精致贵丽,那张午憩用的架子床雕花描金,柔软纱帐长垂,铺得厚软舒适却不觉闷热。旁边案上摆着玉鼎,若不是玉嬛在陌生地方不爱熏香,此刻应有上等甜香熏人入梦。
客舍里外三间,她和冯氏各居一榻,隔着两重珠帘屏风。
外面随行的人也被别苑的管事招待安排,午后闷热的天气里,只剩蝉声嘶鸣。
玉嬛抱着锦被,睡得半梦半醒,猛然听见窗扇轻动,当即睁眼。
有个人影从窗户晃了进来,迅疾而隐蔽,仿佛是察觉她的动静,他进屋后迅速扫了一眼,便往这边闪身而来,撩开纱帐探手捂住她口鼻,旋即做个噤声的姿势。
瞬息惊慌过后,玉嬛看清来人面容,愕然睁目。
——梁靖!骗了她许多美食,隐瞒身份还不让她生气的梁靖!
梁靖显然也没料到帐中睡着的是她,手掌触到她柔软唇鼻,甚至能感觉到她愕然张口时嘴唇蹭过掌心的微痒。帘帐长垂,她躺在枕上,发髻微乱,衣领半敞,那双眼睛睇过来,似慌乱、似嗔怪。
心神有一瞬恍惚,外面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夹杂着搜查追捕的呼喝声。
梁靖皱了皱眉,俯身贴在玉嬛耳边,呼吸温热,声音低沉,“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妈耶终于掉马啦~婚事也该提上日程安排了=w=
这篇文明天入V哈,码字很辛苦的,希望仙女们能支持正版呀,先鞠躬感谢~muaa~~!顺便,开了接档古言的预收,《嫁给奸雄的日子》,先婚后爱的美食文,真·美食~可以顺手收藏下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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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床榻间因梁靖的骤然闯入而略嫌逼仄, 他的呼吸落在耳边, 玉嬛下意识躲了躲。
未曾系紧的衣领愈发散乱, 她赶紧揪着锦被藏住,连同脖颈嘴巴都藏在了锦被里, 只剩漂亮的眉眼露在外面,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为秦骁的事。”梁靖答得简短。
玉嬛缩在锦被里,心里是因他先前的欺瞒而恼恨的。此人行踪神秘, 神出鬼没,骤然重逢, 只觉他眉目轮廓很是可恶, 该当狠狠骂一顿,出了她被蒙在鼓里的恶气。然而外头一叠声追查的动静愈来愈近, 眼看就要往这边过来。
秦骁的案子早已了结,玉嬛也不知他还在折腾什么,不过信任还是有的。
心里几乎没有犹豫,她嘟着嘴巴瞪了梁靖一眼,旋即小声提醒——
“后面空着, 藏在帐子下。”
因客舍是临水而建,墙外又有树木葱茏潮湿,连累得屋里都有潮气,这架子床便不是贴墙摆放, 而是隔了两尺的距离, 拿厚重的数重软帐罩着。
梁靖会意, 当即闪身入内, 侧躺在床边,拿帘帐盖住头脚。
这边悉悉索索的动静才停住,外面便传来扣门的声音,是息园里的仆妇。
“谢夫人,谢姑娘,有贼人闯到附近,可曾惊扰到两位吗?”她隔着门扇询问,声音恭敬,但手底下却没那么客气,不待玉嬛和冯氏起身,便径直推门闯了进来。
好在她懂规矩,没带男人,进了屋子,年长的往冯氏那边去,年轻些的便来看玉嬛。
玉嬛仍是抱着锦被午睡的模样,半抬眼眸,伸手拢着青丝,“什么事?”
“是有贼人闯到附近,怕惊扰伤害姑娘,特地进来瞧瞧。姑娘无碍吧?”仆妇笑得一团和气,她身后的两位丫鬟则将目光四处打量,瞧着箱笼衣柜和门背后可能藏人的地方。甚至有位轻狂的,晓得床榻后的空隙,神情犹豫着,似乎要往这边来搜。
玉嬛心里一紧,却是眉眼微沉,冷笑了声。
“没什么事。”她开口回答,态度客气,声音却冷淡。
那丫鬟听出不悦,碍着她是永王单独邀请的客人,就没敢擅动。
玉嬛却已坐起身子,也不系松散的领口,只趿着软鞋,走到仆妇跟前,淡笑着道:“倒是方才门扇一开,将我吓得不轻,还当会有生人闯进来,衣裳都来不及穿。这息园是永王殿下的别业,规矩防守都如此松散么?”
这便是不满她们贸然闯入的举止了。
谢鸿毕竟是魏州的父母官,今日受邀赴宴,女眷在客舍小憩,理当客气招待。
似方才那样贸然闯入寝卧之处,无异于轻视对方身份,不够尊重。
仆妇也是情急之下一时没顾上,被玉嬛提醒,顿时有些讪讪的。
“是奴婢考虑不周,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别见怪。”她屈膝为礼,面露歉然之色。
站了片刻,她已将屋子瞧过,没见什么异样。怕这位娇养的千金当真计较礼数,到永王那里告状,永王失了颜面又心疼这般娇滴滴的美人,生气责罚,哪敢再逗留,当即告了声罪,带着两位丫鬟出去。
另一位仆妇也“关怀”过了冯氏,告退掩门。
冯氏随之走来,有点担心,“小满,没事吧?”
“没事。”玉嬛摇头,揉了揉眼睛,“只是没睡醒,娘让我再睡会儿,好吗?”
她向来是贪睡的,这等闷热绵长的晌午,在府里时从来没落下过午睡。
冯氏见她无恙,也放了心,自回去坐着打盹,外头的声音亦慢慢远去。
玉嬛回到榻上,哪里还有睡意,扯下帘帐趴到床边沿,提起层层累赘的帐子,正好对上梁靖的眼睛。她摆出个气鼓鼓的样子,居高临下地觑他,低声质问,“梁大哥,还真是巧,这么快就见面了。怎么回事?”
咫尺距离,那双杏眼里分明藏着不满,梁靖唇角动了动,半坐起身。
不过这会儿不是算账的时候。
“令尊的事尚未结束,这是秦骁跟永王往来的证据。”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沓书信,约有两寸厚,拿细线捆着,递到玉嬛手里。
玉嬛诧然,没想到跟秦骁勾结的会是永王,更想不透梁靖怎会来这里取东西。
书信在掌中沉甸甸的,她藏赃物似的塞进锦被里。
梁靖续道:“我留在这里还有事要做,这东西你设法带出去,免得损毁。今晚找你。”因玉嬛垂头时青丝从肩头滑落,贴在他脸上,便随手拈住。
目光落在她柔嫩脸颊,如画眉眼,那只手不听使唤地抬起来,帮她捋到耳背后。
这姿势过于亲昵自然,待回过味时,玉嬛脸上一红,双眉微蹙,稍露恼色。
床帐逼仄,那样近的距离,她居高俯身,他半坐抬头,呼吸近乎交织。
梁靖也知道这举止不妥,有点尴尬,垂眸清了清嗓子。
玉嬛赶紧坐起身,想了想,揪着床帐便将梁靖埋住。
虽说心里诸多疑惑不满,但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今晚既然要来取东西,自然能慢慢算账。
倒是这沓子书信……
玉嬛睇了床边一眼,见锦帐悉索,赶紧拿手指头按住,低声道:“不许偷看!”
底下传来一声闷闷的“哦”,梁靖拿出当初做斥候的本事,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玉嬛遂背转过身去,掀起裙角,解了罗袜,将那沓子书信拿锦帕裹住绑在小腿上,而后再拿罗袜遮掩,左右端详瞧不出异样了,才起身穿好珠鞋,去隔壁找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