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看上弟弟了(396)
“马儿洲的糠面是翁四娘在管,翁四娘好心助我,给我最低的价钱,她何必要掺毒呢?我若追查,闹得事大,让谁担了责任,他们只会怨我狼心狗肺,以后还有有人帮我吗?”
“张素怜的确没有加价卖,低廉到只能赚一点辛苦钱,东西也是自家保管,他家就几个人,一个卖货,一个买货,儿女均忙碌讨生活,总不能让个人天天盯着这粮食,掺毒的机会太多太多了……”
“责任落到谁头上,都只会寒了他们的心。”
“我怪谁呢?谁都不能怪。”
江祈安说着,渐渐红了眼眶,也红了千禧的眼眶。
这样的无力,无法形容,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他自己受着。
千禧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任何话都只会是粉饰太平,连自责都变得虚妄可笑。
二人对视着,看着彼此都红了眼,江祈安满脑子都是那一团乱麻的破事,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再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嘴唇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眼泪随着那细微的颤动从眼角滑落,他问千禧,“他们为什么不冲我来,要对那鸡鸭下手?”
这个问题带着哽咽,震耳欲聋,千禧答不上来。
她知道江祈安的苦楚,知道他的不易,却不知怎么回答,不知该怎么帮他,只胡乱地给他擦着泪,那眼泪滚烫灼热,千禧怎么也擦不干,慌乱之中,她揽过他的脖颈,一把将他搂紧怀里,“不哭不哭……没事……我知道的……我懂你的……”
江祈安闻到一阵幽香,霎时间,像是寻到了庇护,他卸了浑身的力道,就这般躺到地上,枕着她的腿,无声地崩溃。
这事情的后果,远比几百只鸡鸭来得更可怕。
那么多寂寂无名的媒氏乡吏乡勇,天天挨家挨户的劝。
整个岚县能让利的商人,他都劝了个遍,祈盼着他真能让莲花村尽快富足,能尽快回利。
皇帝也瞅着他,盼他有朝一日真能与青州的富有对抗。
而潜藏于青州的前朝势力早就对此翘首以盼。此番更是喜闻乐见。
可如今,他的信誉随着这几百只鸡鸭一起死了。
朝政不稳的当下,世道混乱的当下,失去寄予厚望的鸡鸭,谁还敢确信明天会更好,谁还会信他。
往后,举步维艰。
他伏在她腿上,病恹恹地问千禧,“我是不是很无能……”
若是千禧一个人,她早都哭鼻子去了。
可江祈安在她面前,比她更脆弱,比她更无助,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在今日掉了个干净。
往日他站在面前牛高马大,肩膀与胸膛都很宽阔,担着她难以想象的重担,如今躺在自己腿上,却是能看见他的脆弱。
极端的无助面前,她脑子里只有白茫茫一片,没有话语可以安慰他,只能安安静静抚他弯下来的脊背。
她轻声地道,“怎会……你很有本事了……”
这话太轻太没用,说出口,她也嘲笑自己的弱小无力。
她只能一遍遍轻抚,一遍遍捋顺他在衣衫上蹭乱的发丝。
她无声地安抚,发现他的棉衣豁了口,一团棉絮露出来。
千禧心疼他连自己的衣衫都顾不了,拿指尖轻轻地将棉絮塞回衣裳里。
却是在此时,一片鹅绒轻轻飘落在她指尖。
雪白的,细微的绒毛。
带着风的颤动,与那棉絮融为一体,分不出是棉絮,还是鹅绒。
千禧微微睁大了眼,她轻轻捻起鹅绒,又掐了点棉絮,仰头对着太阳光一瞧,左右对比一番,她看见了芦苇絮。
她忽然开口,“江祈安……”
“我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江祈安以为她逗他玩,仍躲在那温暖的庇护里,不愿面对现实。
千禧记得推了推他的背,“你快起来看!”
她语气变了,毫无颓丧之感,满是新奇。
江祈安不情不愿立起身,不解地望着她,她的笑意又明媚起来,虽不知她开心个什么劲儿,却是连带着他的郁结也散了几分。
她捻着鹅毛,放在他眼前,“你瞧!”
“这是鹅绒,这是棉絮,这是芦苇絮!棉絮和芦苇絮都可以做冬衣,鹅绒是不是也可以?”
江祈安的眼里不由聚起了光,他顺手接过鹅绒,捻在指尖轻轻摩挲,仔细地瞧。
“你想啊,那鸭子和鹅寒冬腊月都在水里游,它们不冷么?”千禧激动地拍着他的背,“肯定冷啊!但它们还非要下水,肯定是不怕冷的,说不准秘密就在这鹅绒上!且它们离开河水时,浑身竟是干!”
千禧一副发现了惊天秘密的模样,激动得站起身来,“说不准,这绒毛穿在人身上,真就不冷了!”